一零九 辛亥之变(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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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凯、徐世昌、陈克,这三个人在未来海关的设计上可以说相谈甚欢,袁世凯觉得自己又找回了年轻时候与盛宣怀、严复等李鸿章北洋时代谈论大事的感觉。那时候大家都是一群铁钢洋务派,不是留洋归来的,就是各地兴办洋务的干将。那时候众人都是盛年,思路敏捷,精力充沛。面对纷繁的事物,也有朝气有闯劲。都觉得能澄清天下,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不过时过境迁,甲午海战之后,李鸿章大人被迫下台。袁世凯却成了新北洋的首领。而戊戌变法,庚子事变接踵而至,当年的老兄弟现在早已经四分五裂。依旧能称为袁世凯铁杆的也只剩下徐世昌一人而已。

                袁世凯真的觉得自己老了,不过是谈到了晚上12点,他就觉得精力不支,眼皮有点打架的感觉。徐世昌也好不到哪里去。而眼前的陈克依旧思维敏捷,注意力集中。谈论事情井井有条,更难得的是,陈克对任何环节都没有丝毫的想当然,并没有丝毫指望别人的态度。

                “文青,天晚了,不妨今天就在我这里住下吧。”袁世凯忍住打哈欠的感觉,尽量用坚定的声音说道。

                “这会不会打搅了?”陈克对这时代的规矩并不熟悉。反正在21世纪,不管晚上high到几点,有多累,他可是都要回家睡觉的。

                “不妨事,菊人今天也住下吧。明天咱们接着再谈。”袁世凯答道。

                “这……”陈克还是有些不确定。

                徐世昌笑道:“文青,你这来来回回的让谁看呢?既然要谈,咱们就不妨把事情谈完再走。明天我和大总统都不出门,咱们好歹把事情谈出个眉目来。”

                这话比较合理,陈克只是不习惯在别人家住,但是眼前三人的身份,能聚到一起谈事已经能够决定中国未来的命运,哪怕不是谈事,随便聚在一起说说话,也已经能引发无尽的猜测。陈克在袁世凯家进进出出的,外头的传言天知道能有多大。

                “那就打搅大总统了。”陈克笑道。

                “到我这里就是客,不用大总统大总统的这么客气。我和你老师严复都是老兄弟,叫我声伯伯就行了。”袁世凯用颇为家常的语气说道。

                陈克连忙说道:“大总统,既然是谈公事,这称呼就不能乱了。我自然是该叫您伯伯。可是我这人不懂规矩,若是说的地方不对,让别有用人的别人听到了,只怕那些家伙背后说您公私不分。还是叫大总统不会出错。”

                “文青太客气了。”嘴上这么说,袁世凯的语气中却透漏出很以为然的感觉。其实听陈克称自己大总统,袁世凯心里面也觉得这种明确了地位的称呼很应该。

                袁世凯家颇大,陈克与徐世昌各住了一个院子。徐世昌自然不怕袁世凯会加害,他的随从在外头。但是陈克的警卫员们可没有那么轻松,他们紧紧的守住了院子。而袁世凯的护卫们又从外头防备着陈克的警卫。一晚上就这么外松内紧的过去了。

                第二天谈判继续进行。头天三人已经达成了一个共识,绝对不能让其他各省单独与洋鬼子勾结。而控制其他各省的关键无外乎运输渠道。

                人民党掌握了武汉,又把住了相当一段长江流域,这就掌握了内地的贸易渠道。湖北、四川,包括河南在内,想进行贸易,就必须依托长江。武汉之所以是重要的贸易中心,因为他有水陆之便。京汉线将铁路沿线的物资运到武汉,然后装船运到长江下游去。陈克很清楚,现阶段正因为作为贸易中心,武汉才能如此繁荣。

                两广有自己的出海口,这倒不容易把握,而其他内陆地区,想和洋人做买卖,就必须靠铁路与水路这些交通枢纽。北洋一旦与人民党合作,基本上就能彻底控制整个中国的对外贸易。

                有了这个共识之后,北洋与人民党之间就有了共同利益的基础。双方的分歧也就开始逐渐清晰起来。袁世凯现在是极度缺钱,他也想打关税的主意,不过贸易如果不能平衡的话,关税收入就是一把双刃剑。国内反对洋货的事件层出不穷,原因就是洋货在沿海地区极大的冲击着民族资产阶级。廉价商业品让手工作坊纷纷倒闭。

                袁世凯倒不是没想过充当中国民族资产阶级的守护者,不过这守护者自己可是要吃要喝的。民族资产阶级一面埋怨中央政府“丧权辱国”,一面却努力的不肯交税。袁世凯手里并没有能够凭空变出财富的神灯,他自己也没有修习出屙金尿银的法术。北洋上下还等着袁世凯给钱,他的日子实在是难熬的很。

                陈克很能理解袁世凯,因为即便是在21世纪,陈克自己也是偷税漏税的。一定用法律来衡量的话,陈克本人也是个经济犯罪份子。做假账这些东西根本就不算什么,什么倒卖发票,现金换承兑,过桥贴现。这些处在灰色领域内的事情陈克都干。

                就因为有这些经历,陈克对市场经济完全没有好感。想在私营企业中找出心甘情愿交税的人,还不如在天空中寻找自由飞翔的老母猪更靠谱些。美国的大国税局专员那可是人人带枪,不纳税,马上就要把这些家伙送进监狱。芝加哥的黑帮老大卡彭,手下身穿黑色风衣,风衣里头揣着“芝加哥打字机”这种机关枪,火并的时候用手雷开道。政府拿他没有任何办法,警察局也不敢因为“谋杀”这种小事去打搅卡彭大爷。结果因为偷税漏税,直接被美国大税务局给连锅端掉。自此,黑帮再也不敢不纳税。因为在美国的税单上有着“来源不祥”这个选项。

                可以通过犯罪来捞钱,犯罪捞来的钱却不能不纳税。这是美国这个极度崇尚暴力的警察国度的基本国策。可中国的国情不同,即便是根据地,也不敢实施这等无法无天的做法。更不用说袁世凯北洋集团这种执行力。

                “各省若是不肯出钱,那就必须听中央的。这东西决不能是阿猫阿狗的就可以参与进来的。”陈克对于其他省份一点都不客气。可怜者必有可恨之处。或许是陈克的心态变化,反正他对“弱者”这个“结果”毫无同情。一时的窘迫并没有什么问题。党始终处在危机中,其结果是激发了空前的先进性。人民党也是在极为困苦的局面下起家的。强弱的区别并非一时的风光或者悲惨。最重要的是态度。陈克能够想象出这次的贸易协定最终会给各省带来什么样的结果。也很清楚各省会如何的痛骂处于主导地位的北洋集团和人民党集团。但是陈克并不害怕这些,失败者的痛骂或许能该看成对胜利者的赞美吧。

                “文青倒是看的看。”徐世昌对陈克的态度有点惊讶。一般来说,地方上的势力都是试图联合自保的。而人民党不仅敢与北洋争夺局面的主导权,对各省更是毫不客气。这样的表现在徐世昌看来简直有点自取灭亡的味道。

                “徐总理,中央办事也要被骂,不干事也要被骂,既然怎么办都会被骂,中央还管各省的态度做什么?”陈克答道。

                袁世凯已经有点明白陈克的整个计划。陈克的主张核心要点对内是实施了“贸易管制”。对外则以大额的贸易协定来笼络住洋鬼子,以“促进自由贸易”为名,让中央有效的管理住了进出口内容。而不是简单的实施扩大贸易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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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策划自然有其优势,不过袁世凯同样看的明白,如果按照陈克这么做的话,现在已经有大规模出口的人民党无疑将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所以不管陈克说什么,袁世凯都只是简单的听着,却不给出任何评价与承诺。

                “广交会确定扶植出口产品的类型与生产者,政府对其进行有倾向性的扶植。一方面可以保证海关的税收,另一方面还要确定相应的生产标准。这个标准一旦确定,所有相关类型的产品就必须遵守这个标准。这样才能占据市场。”陈克用21世纪再平凡不过的说法解释着具体的实施要点。

                “文青,这个标准只怕不是那么容易推广的。如果强行要求别的商家采取同样的标准,那只会引发大乱。”徐世昌精疲力竭的说道。

                “这东西不用管他们怎么做,我们只要把住了销售,其他商家给的商品不符合标准,我们不要就行了。海关要管的只是验货,质量不合格的,他们自己解决。大乱肯定不会。顶多大批商家不能出口而已。”陈克在这点上有自己的坚持。他是亲眼见到曾经很红火的国企是怎么在获得了成功之后一步步走向覆灭的,对于不符合标准的家伙们自取灭亡,陈克有一种很复杂又很单纯的态度。

                “徐总理,不是我们要为难谁,只是我们自己千辛万苦把出口管起来,若是商家自己破坏这种局面,我们绝不能姑息养奸!”陈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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