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2 / 2)
褚怿很领会,因而继续不动,表示不必。
赵彭忍不住催:“四姐八成是要来迎的,你不风风光光地骑着战马进城,她不就白来了?”
又道:“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挺着那么大个肚子来,回头望穿秋水也望不到你,一时伤心动了胎气……”
褚怿:“……”
车轮碾过地上滚石,赵彭给震得结舌,褚怿趁势堵他后头的话:“不下去,就守在这儿,不然刺客再在你身上拉一口子,那才真得动了胎气。”
赵彭愕然,张张嘴,反驳不出话了。
就在三日前,一行人下榻陈留驿馆,赵彭突然遇刺,饶是众人反应迅疾,也还是让他在这一过程中受了外伤。
行刺者一共六人,俱是擅于暗器、短兵的专业杀手,其中二人逃脱,四人被生擒,被擒后,又即刻服毒自尽。
不给对方逼供的机会,是职业杀手一贯的操守。
赵彭心念转动,道:“其实,不把我护得这么严实,反而是揪出真凶的机会。”
褚怿知道他所打的算盘,瞄他一眼,道:“看不出来殿下还是好赌之人。”
赵彭道:“只要值得,是赌又何妨?”
褚怿便道:“不值得。”
赵彭一怔。
大军慢慢停下,城墙处,传来禁军相迎的喧天鼓乐声,褚怿目光往窗外而去,道:“殿下督军立下大功,官家封赏之心已是天下皆知,何人此时最迫切取你性命,不言而喻。
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不值得让人豁出性命。”
赵彭不禁蹙眉,放眼朝堂,有心、有胆还有力在褚家叔侄的眼皮底下派人刺杀他的人,的确也那就是那一两个,但是……
“我就想确认,如果真是……那人的话,我便可早做准备。”
褚怿淡声:“难道不确定,殿下就会跟对方共存?”
赵彭抬头。
褚怿对上赵彭双眸:“势不共存者,除即可,无需确定。”
震天钟鼓声中,褚晏悠然策马,及至城门前,倏地注意到城楼上站着一位华服盛装的女子,定看一眼,认出是恭穆帝姬赵慧妍。
“啧啧……”褚晏不由转头往后边的马车看,唏嘘感慨,“臭崽子净惹情债。”
褚晏是行伍中人,反应力向来一等,脸转回来时,很快发现赵慧妍的目光似乎并不在别处,而是在自己身上。
褚晏抬眸。
杆杆旌旗在彼此眼前猎猎舞动,赵慧妍展颜一笑,眸底秋波盈盈。
褚晏:“……”
褚晏戳戳发麻的头皮,转开眼。
国军回朝,将帅第一件事情是入宫面圣。
褚晏入城后,跟前来相迎的禁军会合,两厢寒暄罢,便欲径直打马往东华门去,一宫廷内侍上前来行礼,微笑地呈上一个锦盒。
“此乃恭穆帝姬庆贺将军凯旋的薄礼,请将军笑纳。”
褚晏眉头绞成麻花。
内侍笑着提醒:“将军?”
褚晏转头,再次朝城楼上瞄,赵慧妍正袖手下楼,身后跟着两位侍女,一行人的目光俱是朝这边看。
褚晏心中突然涌起一种毛骨悚然的预感。
“为亲迎将军入城,帝姬一早就便在此守候,眼下将军既要入宫,不如顺道把帝姬护送回去罢?”
内侍继续喋喋不休,褚晏脸色几度变幻,沉吟间,赵慧妍已迤迤然走近,却并上前来打招呼,而是静静看自己一眼后,噙着那抹意味深长的笑,登上了停靠在城墙前的马车。
车窗半开,她在窗后继续朝这边注视而来。
褚晏从脚底麻至四肢,脑海里蓦地出现一个物象——盘绕在树上的、目光眈眈的蛇。
“礼拿走,人我送回去。”
褚晏吩咐完,定睛提缰往前。
队伍中,赵彭隔窗看到前面这一幕,又惊又疑:“慧妍怎么会在这里?”
褚怿正在人海里寻找容央,闻言看过去。
檐前流苏在窗前飘动,窗后,赵慧妍的半边脸庞沉寂冷漠,偏唇角挑着笑,于落寞中平添一抹诡异来。
自从从大辽回来后,她脸上就时常出现这样的神情。
褚怿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
赵慧妍变了。
这一日,褚怿并没有在城中看到容央。
入宫后,官家在崇政殿内盛情接待了回京的将帅,并一度把赵彭看了又看,眼神之认真,只差当众把人剥开来一层层细瞧。
吴缙等一众大臣自是盛赞如云,夸气度变化的、夸谈吐长进的、乃至夸体格变强、个头蹿高的,总之无一样不是休声美言,直夸得官家心神熨帖,笑不拢嘴。
一番寒暄后,官家屏退众臣,独留褚家叔侄及赵彭叙话。
容央身怀六甲,再有两个月便将待产,官家自是先问及褚怿今日回城时可曾见了容央。
褚怿答:“日前有写来家书,称若身体无恙,会前来相迎,但今日入城时不曾得以相见,恐是月份渐大,不宜行动了。”
官家点头,道:“上回朕看她时,走路确是有些吃力了,今日你叔侄班师回朝,城中闹腾,莺莺不去最好。
这样罢,你夫妇二人阔别多时,朕就不留你在这儿唠叨了,回去陪着她罢!”
褚怿起身领命,赵彭急道:“我也要去!”
官家失笑:“人家小夫妻重聚,你去瞎凑什么热闹。”
却是一挥手,乃是个准许的意思了。
赵彭大喜,朝明显耷眉的褚怿挤眉,理着衣襟往外而去。
褚晏看他二人相继告辞,想想军中事务也已汇报完毕,自然也预备起身,熟料官家却道:“褚晏留下,陪朕下一局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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