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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眼下被她质疑,忙准备打圆场,却忽觉臂弯一沉,低头一看,魏迟这小子枕在他身上睡着了。/p

p薛璎顺他目光低头看去,指指卧房方向,示意他先抱他回去。/p

p魏尝点点头,将魏迟抱回榻子,随即重新移门出来,与跟来的薛璎说:“我先送你回房再来看着他。”/p

p“会醒吗?”薛璎朝里张望了一眼,小声询问。/p

p“今天睡熟了,暂时不会醒,走吧。”/p

p她点点头,跟他一道并肩往自己卧房走,边问:“刚才想说什么?”/p

p魏尝本道这一页该揭过去了,正庆幸,不料她还揪着不放,只好解释:“哦,我是想说,当年我父亲也算早的,但好歹是十七岁才得子。”/p

p薛璎“哦”了声,默了默问:“我见典籍上说,你兄长夭折了?”/p

p魏尝险些没反应过来自己兄长是谁,愣了愣才说:“嗯,对,十来天的时候。”/p

p“是意外?”/p

p魏尝搁在身侧的指尖微微一颤,看她一眼:“你好奇这个做什么?”/p

p她回看他,借廊灯察觉他脸色不好看,摇摇头示意没什么,说:“是我唐突了。”/p

p他一噎之下赶紧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怪你,真的。我的家事,你可以随便过问。”/p

p虽然有一部分他不能答,但至少也能说九成真话。/p

p见她一时没出声,他便自顾自答起来:“他的夭折不是意外。”/p

p薛璎一愣,脚步一滞停下来。/p

p魏尝跟着止步,随即扭过头来正视她:“还记得王锦的话吗?他说薛嫚是薛国派来我父亲身边的细作。”/p

p她点点头:“记得。”/p

p“这事不全是传闻,只不过薛嫚是被薛王室要挟的。”他滞了滞,继续状若云淡风轻道,“当年我父亲识破她女儿身,却并未处置她。她身边的薛人得知此事后,回报给了薛王。薛王深感意外之喜,心生一计,叫薛嫚不必再在我父亲跟前遮遮掩掩,找机会……”/p

p魏尝没说下去,但薛璎却也懂了。无心插柳柳成荫,薛王意识到自己女儿在卫厉王心目中地位不一般,所以逼迫她引诱他,达成两国联姻。/p

p“她和我父亲的那一次结合,并不是那么单纯。在她生产前十来天,我父亲意外得知真相,大发雷霆,当她面砸光了寝殿里所有摆设,一边厉声质问她。她竟然一句话不解释,悉数认下,强撑着没动胎气。”/p

p“他发完火就走了,说自己再不愿看见她,叫她生完孩子就回薛国去。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一晚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他第一次冲她动怒,冲她说气话,却最终连后悔道歉的机会都没有。”/p

p夏风燥热,吹过回廊,薛璎却打了个寒噤,觉得这风凉到了心里。/p

p魏尝笑了笑:“其实他第二天就后悔了。他早知薛嫚代弟为质是被逼,自然该联想到这事也一样,只是十七岁时心气高,没法忍受自己一颗真心被弃如敝履,非不肯找她低头。直到她临盆那晚,他没忍住还是去了她那处,不过一直徘徊在外,没进去看她。”/p

p“他在外面杵了整整一夜,天亮时知道自己得了个儿子,母子平安。他心中狂喜,却仍旧强忍着扭头就走,只是心里也已经清楚自己舍不下她,迟早会原谅她。他想,那就这样吧,再过几天,再让他摆几天架子,他就去找她求和。当时恰逢边关战事,他选择了亲征,想打一场胜仗,回来向她道歉,顺带讨功劳。”/p

p“但仗没打完……”魏尝讽刺一笑,“他就得到了她的死讯。”/p

p薛璎目光闪烁了一瞬:“是当时朝中那个太尉做的?”/p

p他点点头:“但太尉的计策太拙劣了,薛嫚不可能瞧不出那碗汤药有问题,与其说她是遭人迫害,不如说是自尽吧。”/p

p“我父亲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原来薛国要的,远远不止两国联姻。薛王要让薛嫚亲手除掉我父亲,扶植幼子上位,掌控卫国朝政。”/p

p薛璎皱了皱眉:“可薛王怎能确保,她在有了母子维系之后,仍会受他摆……”她说到这里停下来,似乎明白过来究竟。/p

p魏尝“嗯”了声,肯定她心中猜测:“所以薛王叫人弄死了那个孩子,就在我父亲离都的那日。薛嫚产后体虚卧床,得知时木已成舟。而她身边的薛人,换来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逼她蒙骗我卫王室。”/p

p所以,薛嫚才选择了一死了之。/p

p孩子没了,自己的生父拿她生母的性命不断要挟她,逼她除掉她的丈夫。而她的丈夫,在得知这一切后,也不肯原谅她。/p

p她的人生,如同永夜一样毫无光亮。/p

p“可我父亲知道的太晚了,整整四年,他一直活在自责和内疚里,把那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当作亲生骨肉养在宫外,对外假称儿子已经夭折。”/p

p“为何是四年?”/p

p“因为薛嫚是在四年后才下葬的。当年临死前,她将真相告诉了信得过的人,但那宫婢在见到我父亲之前就被灭口了。她兴许也隐隐料到此事,所以留了一手,在里衣内侧写了字,希望我父亲至少在收殓她时能够看见。但他迟迟没将她下葬,直到四年后才发现。”/p

p“她……写了什么?”/p

p魏尝看着薛璎的脸,几乎快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p

p他记得,她说,孩子死了,我也死了,没人能再牵绊你。从认识你起,我好像就一直在说谎,可是勾引你是真的,喜欢你也是真的,这次不骗你。/p

p他哽了哽,没说下去,含糊带过:“不太清楚,我父亲没说。”/p

p薛璎垂眼“嗯”了一声,心底不知何故一揪一揪地疼,静了半晌才问:“那后来,那个活着的孩子去了哪?”/p

p“我没见过他,也不清楚他的下落。”/p

p“他是被你父亲……”/p

p“不是。”魏尝打断她,“孩子本身并没有错。整整四年,我父亲已经对他生出太多感情,就算知道真相,也早就舍不下他了。”/p

p若非继承大统,血缘真有那么要紧吗?王室之中,多少血脉相连的兄弟姊妹自相残杀,多少骨肉相亲的父母子女貌合心离。无法相亲相爱的人,哪怕有了血缘这一层捆绑,也亲密不到一起,而真正愿意彼此珍视的人,又何必算得那么清楚干净。/p

p他淡淡笑说:“我父亲很喜欢那个孩子,就像……就像我也很喜欢阿郎。他没提及他的下落,兴许只是想他不被打扰。”/p

p薛璎点点头,也没了追问下去的心情。得知卫厉王和薛嫚之间种种,已经叫她压抑得喘不过气。/p

p她现在不太能够思考判断,只觉心里难受憋闷,堵得慌。/p

p早知道,就不多问魏尝那一句了。/p

p她叹口气:“我有点累了,先回房休息,你也去看着阿郎吧。”/p

p魏尝却没立即转身离开,突然非常认真地叫住她:“薛璎。”/p

p“嗯?”/p

p她扭头到一半,回过身来,忽然被他一把揽在了怀里,又听他道:“我明天就走了,给我抱一抱,别推开我。”/p

p薛璎下意识伸出的手停在原地,一晌过后,他的声音在头顶再次响起:“我们不要像他们一样好不好?”/p

p她一愣之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他们”是指卫厉王和薛嫚。/p

p魏尝低下头,将下巴搁在她肩窝,摩挲了两下,说:“我知道你眼下的心思都在大陈,没工夫考虑儿女私情,我可以慢慢等,但我们不要有争吵,不要有误会,不管将来遇见怎样的人或怎样的事,我都不会像我父亲那样赌气,你也别像薛嫚那样放弃,行不行?”/p

p薛璎喉间一哽,突然觉得内心酸涩无比,而她此刻身处的这个怀抱却宽厚温柔,像能抚平一切似的。/p

p她鬼使神差一般伸出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腰身,默了默点点头,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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