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2 / 2）

p薛璎也厌倦了兜圈子，开门见山道：“太后不能吃羊肉，这么多年来，为何从未对旁人提起？”/p

p秦淑珍嘴唇微微一打颤，显然明白了她的用意，说：“先帝如此交代，哀家岂敢不从？原本是有宫人晓得的，早都不在了而已。”/p

p薛璎紧紧咬了咬牙，又问：“阿爹是什么时候，如何交代的？那些宫人又去了哪里？”/p

p秦淑珍说是她当初生下小公主后不久。先帝称后宫多阴私，难保有人意图捉弄她，叫她切莫向任何人暴露弱点，又将之前知道隐情的宫人通通放出了宫。/p

p她觉得有道理便一直遵从，从未向人提及。于吃食一道，下人本就懂得看眼色，一次上了羊肉，见她一碰不碰，就知道她不喜欢，从此再不上了。/p

p只是这回的吃食是冯晔而非长乐宫准备的，这才有了那道菜。/p

p冯晔的想法很正常，他一直以为，跟太后一道用膳时之所以从不见羊肉，是因下人知道他不喜欢才如此迁就，却不清楚，太后本身也是不吃的。/p

p而秦淑珍也没什么不对的，羊肉这东西有膻味，本就不少人不吃，见冯晔不喜，又哪会深想。/p

p所以俩人都在先帝的嘱咐下瞒下了这件事，直到秦淑珍想借助发疹，逃避皇陵之行的今日。/p

p如果说，体质相同是巧合，那么先帝极力隐瞒此事的行为就无法解释了。/p

p她说完这些，殿内气氛霎时变得更加凝重。都不是笨人，都是一路从后宫争斗，腥风血雨里走来的，再不可思议的事，又能有多不可思议呢？/p

p似乎已经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了。/p

p薛璎紧抿着唇不说话。/p

p还是秦淑珍先沉不住气，缓缓起身，打着颤走到她跟前：“晔儿他……他会不会……？”/p

p薛璎垂了垂眼，不说话。/p

p她那时候才那么小，又怎会知道。/p

p秦淑珍却认定了，情绪激动起来：“难怪……接生两个孩子的稳婆都是宫里经验最老道的医士，后来却再没见过她们……”她说到这里双目赤红，“是他，都是他……他这么待我……”/p

p她忽然一把攥紧薛璎的双肩，咬牙切齿道：“他怎么能这么待我？”/p

p魏尝飞快将薛璎揽过来护在身后，吩咐下人：“太后累了，扶她下去歇息。”/p

p四面宫人不敢不照做。/p

p秦淑珍被人拖走，一路笑一路哭，失心疯了似的。/p

p薛璎默在原地，突然觉得太累了，真的太累了。她眼底黯黯的，待殿内人走空，蓦然回身抱住了魏尝。/p

p不带狎昵的，就是想找个地方靠一靠。她埋在他胸膛前，一下一下吸气，似乎在使劲忍泪。/p

p魏尝张臂回拥住她，轻轻摩挲她的后背，什么话都没讲。/p

p事态发展至此，也不必再追查了。/p

p同日临盆，容貌相似，太后与先皇后存在被人对换孩子而不遭发现的条件。当年先皇后一直无子，好不容易有喜却得了薛璎，再一胎又是个小公主，且先天不足，活不了几天，陈高祖是因此才选择了铤而走险。——他不能叫先皇后的地位被秦氏撼动了，更不能让野心勃勃的秦太尉得到孩子的助力。/p

p当然，或者这对他而言根本不是铤而走险。他是大陈的帝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但凡他赐，底下人就得受着。/p

p兴许秦氏后来能成为皇后，也是他自以为的补偿方式。看看吧，既叫先皇后走得没有遗憾，又能让冯晔从此唤生母为母亲，令他与秦淑珍形同母子一般相处，他这帝王当得多好啊。/p

p薛璎抱着魏尝的背脊，得他拍抚安慰，反倒泪如雨下，噎出一句：“他怎么能……？”/p

p是啊，怎么能？/p

p难道他就不曾想过，这对母子最终可能走向相残的结局吗？/p

p不，他想过的，他只是确信自己走后，薛璎必得魏尝辅佐，那么最终胜利的，就一定不是秦家而已。/p

p魏尝摸摸她的脑袋：“错不在你，不哭了。”/p

p的确错不在她。可事实是，是她亲口告诉冯晔，秦淑珍并非良善，也是她一步步教导他如何配合自己除掉秦家。/p

p而眼下，她的弟弟还浑然不知情。/p

p秦家人都死干净了，都被她亲手弄死了，现在，她该怎么告诉冯晔真相？他知道后，又得如何面对秦淑珍和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p

p可如果不说，叫他从此与生母天各一方，是不是也有点残忍？/p

p秦淑珍是可恨，却也是皇权斗争的牺牲品。陈高祖真的对不起她，甚至薛璎怀疑，先皇后当年未必全然不知真相，也就说，她母亲也很可能对不起她。/p

p魏尝见她不说话，又道：“那我们回家哭行不行？”/p

p薛璎慢慢抬起头“嗯”了声，却毕竟不是爱哭的人，走出宫门吹过夜风就再流不出泪。/p

p魏尝把她送回公主府卧房，说看她睡了再走，缩在脚榻上陪她。/p

p但薛璎受此冲击，又怎可能轻易入睡，起初还试图闭目，后来干脆放弃，睁开眼跟魏尝说她可能睡不着了，让他先回去歇着吧。/p

p魏尝当然不放心，想了想说：“我上来陪你睡呢，会好点吗？”/p

p他今夜没什么说笑心思，讲这话时，眼底都是认真。薛璎枕着冰凉的玉枕，觉得他的胳膊好像更暖和一点，就点了点头。/p

p魏尝说那他先去沐浴，她却说不用了。/p

p他也就脱靴爬了上去，把她抱入怀中，给她盖好被褥，在她额上蜻蜓点水吻了一下，说：“睡吧，何必拿明天的事烦扰今天，我们醒来再找办法。”/p

p薛璎点点头，忽然叫他：“魏尝。”/p

p“嗯。”/p

p“明天会好的吧。”/p

p“会好的。”/p

p※※※※※※※※※※※※※※※※※※※※/p

p顾导：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