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2 / 2)
“对,才拜见了祖母、父亲和母亲,现在来看看妹妹。”李丛说道。
李桑桑忽然笑得灿烂一些:“我快要不认识阿兄了,总觉得,你是个骗子,骗我以为你是我阿兄。”
李丛一怔。
如今,李桑桑用冷静审慎的目光看向李丛,从前的温情脉脉,都变得异常毛骨悚然起来。
李丛喜欢用他温柔的语调喊“桑桑”,他说,她是他可怜的妹妹,单纯的妹妹。
他用温暖的手指抚过李桑桑的脸,掩住落寞的神色。
他一直知道她和高桓的事,有时将她推向高桓,有时拉住她,态度反复。
他曾嘴唇颤抖着说:
“就留在李家吧,阿兄养着你。”
李桑桑感到寒意一丝一丝浸透到了心里。
李丛看着李桑桑定定望着他出神,静默地等待了许久,温柔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他终于提起了话头:“桑桑,许久没见你
,竟然有些生疏了。”
李丛今年不过十三岁,已经抽条长成小小少年模样,他自小经历坎坷,熟知人心,比大人似乎还要多上一个心窍。
他又笑了一下:“你自小身子骨就弱,阿娘总让你多出来走走,你却不肯听,”他伸出手来,“好久不见,陪阿兄散步一回吧。”
李桑桑凝眸想了想,同意了。
李丛带李桑桑往李府的后花园里走,这个时节,只有梅花开得正好,李桑桑记得,李丛自小就爱这几株梅树,总是将死去的鸟儿埋在梅根底下,添作花肥。
从前,李桑桑以为这是一种温柔,现在细细想来,总觉得分外诡异。
外面下起了小雪,李桑桑走在前头,并不理会后面的李丛。
她走到梅树下停住脚步,蓦地感到浑身一暖,回头看,是李丛解下了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李桑桑由着他细心照料她,连眼皮都没有抬,雪静静地落下,李丛心中有些奇异的感觉。
李丛顿了顿,收回了手。
他折下一支梅枝,塞进李桑桑手中:“这个好看。”
李桑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没有接稳,任由梅枝掉了下来,也没有去捡,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它掉进雪里。
李丛怔了一下:“不喜欢?”
李桑桑摇了摇头,说道:“我从前觉得阿兄是梅,是傲雪凌霜的花中君子,但是……”
“但是什么?”
李桑桑软软笑了一下:“但是太清正了,多累。我听闻南边的身毒国有一种花,叫俱那卫,灼灼似桃花,内里却有奇毒……我虽未亲眼见过,却很喜欢。”
少年李丛皱眉看着李桑桑,心中隐有波澜。
他几乎以为李桑桑在暗讽什么,但看着一团稚气的李桑桑,他又疑心是他多想了。
李丛笑了一下,正要说些什么,忽见一个小厮过来,说道:“郎君,赵王殿下有请。”
李丛一愣:“赵王?”
李丛匆匆走远,李桑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的疑窦盘旋不定。
李丛他、究竟是谁?
前世他为什么会要她殉国,难道……
李丛的生母是胡姬,在李桑桑很小的时候就病逝了,李桑桑觉得这个女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李府上下再也没有她的踪迹。
从前伺候过她的人,都去哪儿了?
正在思考间,李桑桑余光看见一个人影出现,高桓往她这边走来。
李桑桑按下心中模糊的计划。
“桑桑。”高桓叫她,李桑桑从萦绕的思绪之中回神。
高桓微微皱着眉:“你兄长他……”
李桑桑一下子明悟过来,方才是高桓支走了李丛。
高桓今日看见李丛回来,不安达到了顶峰。
南朝太子的的后裔,一心复国的阴谋家,对李桑桑怀有卑劣想法的兄长。
高桓看着李桑桑,对于李丛的秘密,不知该如何开口。她还这般懵懂,李丛又是她的兄长。
千言万语只成了一句话:“你兄长他不是好人,你不要和他玩,他……”
也许是他掌握不了九岁孩童的心理,他眼看着李桑桑眼神变了,李桑桑视他如蠢物。
李桑桑生硬地打断了他:“殿下来做什么?”
高桓张了张口,他略带期盼地从怀中拉住一件小物件,李桑桑垂眼望,是她的荷包。
高桓捏着这荷包,举在她面前。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李桑桑想起那日,高桓站在廊檐下,阴影遮住他的脸,他将吴王和父亲的信件捏在手里,似笑非笑。
李桑桑伸手,“啪”地一声打掉了高桓手中的荷包,高桓一怔,俯身去捡,李桑桑已经用脚将它碾进了泥中。
高桓不明就里,他抬头:“桑桑,可以把它给我吗?”
李桑桑看着他的眼睛:“殿下,不行。”
高桓嘴唇抖了一下:“为什么……”
李桑桑在笑:“我说了,不行。”
高桓走了,他的背影略带挫败。
李桑桑移开脚,将那枚荷包捡起,拍了拍土。
沾了污泥,再也不是完好如新的美好样子。
李桑桑看着高桓走远,方才被打断的思路重
新续起,李丛,究竟是谁,而她,又是谁?
李桑桑开始缠着李丛,无论是李丛读书还是外出,她都用她不谙世事的眼神,说服李丛让她留在他身边。
连李年都看不够去了:“桑桑,不要总是缠着你阿兄。”
李丛却说:“桑桑很安静,没有耽误我正事。”
李丛有时候避开李桑桑外出见人。
他来到马厩,却发现李桑桑早就等在了这里:“阿兄,要出门,带上我好吗?”
李丛摇摇头:“桑桑乖,这次不能带你。”
李桑桑不依不饶,一向好说话的李丛却丝毫不为所动,他牵了马,逃似地往外奔去。
李桑桑走上两步追上他:“阿兄!”
她伸手,给李丛递上一只香囊,李丛漆黑的眼眸有了光芒:“桑桑做的?送给阿兄的?”
李桑桑点头:“阿兄不要弄丢了。”
她看着李丛将香囊收入袖中,她上前一步,夺了过来,低下头,慢慢系在李丛的腰间,李丛微怔,看着李桑桑的乌发。
李桑桑往后退了一步:“不要取下。”
李丛笑了一下:“不会的。”
他骑上马,带着香囊往外面去了。
李桑桑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李丛的背影。
忽然她听见马厩边上有轻微的动静,似乎有人一直站在那里,而她丝毫没有察觉,李桑桑脸上顿时有了冷意:“是谁?”
她转脸一看,高桓从那里走了出来,他神色有些阴郁:“桑桑。”
他不想看到李桑桑和李丛在一起,但他一个外人无法阻止。
还有……那只香囊。
她给了李丛香囊,却不肯给他荷包。
高桓看着李桑桑忽然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似乎有些腼腆,她说道:“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高桓心口竟然有些酸涩,他捏紧了手指,笑道:“当然。”
李桑桑要高桓给她找一匹马。
高桓命太监给李桑桑找来一匹小矮马,温驯服从,高桓将小矮马牵到李桑桑跟前,说道:“他性子很好,你别害怕。”
他说着,就要
抱李桑桑上去。
李桑桑闭上眼,似乎在忍耐,高桓想,她在害怕这匹小马。
还稍显稚嫩的脸已经可以看出日后的绝代风华,高桓凝望着李桑桑的脸,微微出神。
他很快回神,将李桑桑小小软软的一团抱了上去,而后他就要跨上马。
李桑桑推了他一把,夺过他的鞭子,往前直冲。
高桓的脸被吓成了雪白色:“桑桑小心。”
但是看着李桑桑一骑绝尘,她似乎会骑马,风中留下她的声音:“不要跟过来。”
李桑桑送给李丛的香囊中藏了胭脂磨成的细粉,用针划破,一路上会漏一地,李丛没有怀疑过他的小妹妹会有这样的心思,因此没有什么警惕。
李桑桑一路上骑着小矮马,循着胭脂粉末的痕迹,一直走到郊外。
直到能够听见李丛的说话声,李桑桑栓了马,躲了起来。
李丛在和一个男人讲话。
那男人说道:“近来很奇怪,朝廷竟然开始暗中查找我们的人,这么多年过去,这么忽然间又旧事重提起来。”
李丛说:“是你们动作太过不小心。”
男人说道:“少主人,我们一直很小心。”
李丛又说:“你说有没有可能……赵王就是因为我们而来?”
男人皱了皱眉,有些忧心忡忡。
两人絮絮说了一会儿赵王,那男人又说道:“那个姓许的婢女,这些年愈发疯了,她这样胡言乱语下去,终究是个麻烦,不若一了百了……”
李丛说道:“不行。”
男人看他脸色冷硬,倒也没有特别坚持。
李桑桑藏在树后,暗暗记住这个人,姓许的婢女。
她藏了很久,等李丛和那个男人都走了,又等到天快要变黑,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径直回到了李府。
赵王在南琅琊郡的差事早就办完了,因为高桓一再拖延,北上的时间迟迟不定,连远在长安的天子都忍不住催促起来。
终于,赵王对高桓说:“六郎,皇叔由着你任性许久,如今该回去了。”
高桓摇头。
赵王稍显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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