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2 / 2)
男人劝她:“不如留下吧。”
也许是因为他是个没什么用处的男孩,也许是因为他方才的一番话,妇人没赶他,也没搭理他。
高桓趁着没人看他的时候,悄悄摸到了李桑桑的位置。
也许是他毫无威胁的模样,妓馆的人对他并不在意。
高桓打探清楚,绕着回廊,从小径处走,直走到角门处,那里最多只有两个打手在。
他制住两个打手后,就可以从容不迫地带着李桑桑离开。
但是……
高桓低头,看着他很小的手。
他不是那个一人一骑击败高句丽大将的太子,他如今是很弱小的六殿下。
他可以带走李桑桑吗?
李桑桑盯着高桓:“殿下没有带人过来?”
高桓发觉李桑桑在认真地看他,他握着李桑桑的手微微发汗:“桑桑,我会保护你,就算我死。”
身后传来脚步声,高桓将李桑桑一拉,将她整个人藏在身后,小小的身躯只管挡在她面前。
李桑桑垂下眼眸。
春娘抱着胳膊,脸色发青:“这个小兔崽子。”
男人举起木棍走上前,想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
高桓将李桑桑推在身
后,始终护着她。
他像一头年幼的恶犬,将小小的獠牙露出来,对着他们眼睛发红,打手准备拨开高桓,伸手来抓李桑桑,但高桓恶狠狠地冲了上前,抢了木棍,不管不顾地乱挥一通。
打手们被搅了一头的火,他们放弃抓李桑桑,转头对着高桓拳打脚踢。
高桓回头,擦了擦嘴角的血,费力对李桑桑喊道:“快跑!”
李桑桑没有动。
打手将李桑桑和高桓一起拎进了柴房。
高桓躺在柴垛里,看着李桑桑站在他跟前,一点微濛的光透过天窗缝隙,洒在李桑桑的脸上,她看起来纯净剔透,安然无恙。
高桓不由得笑了。
但马上,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李桑桑:“方才,为什么不走?”
李桑桑笑了笑,为什么不走?
因为用不了几天,身为南琅琊郡长史的李年和名门望族王氏就会找上来。
而现在逃出去,李桑桑没有十足的把握不受伤。
李桑桑看着高桓似乎误解了什么,也不去解释。
李桑桑说:“他们拿棍子,并不会打我,你不知道吗?”
高桓一怔,然后领悟过来,李桑桑是他们挑中要做接客娘子的,怎会将棍棒使在她身上,弄出一身不好看的疤。
李桑桑冷冷的目光似乎在嘲笑高桓白费力气。
高桓声音很轻:“桑桑,你宁愿今天不见到我吗?”
李桑桑环顾柴房,问道:“你觉得呢?”她说,“我原本是在绣房里吃好喝好的。”
高桓的眼神黯淡起来。
李桑桑抿了抿唇,将手上的帕子扔在他身上:“擦一擦吧,脏兮兮的,让人生厌。”
高桓接过帕子,眼神透亮。
李桑桑冷冷看着他,觉得他像是一只落水的狼狈小狗。
李桑桑往天窗那边坐下来,她与高桓隔得很远,她一直仰头看天窗透过的树影。
而高桓一直偏头看她。
获救的日子比李桑桑预料得要早许多,深夜,有行动有序的武人将妓馆围了个水泄不通。
春娘摇摇欲坠,白着脸问道:“官爷,我
们是犯了什么事?”
侍卫冷冷看她:“谋害皇嗣。”
春娘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李年焦急地赶到地方,他看见高桓一直掺着李桑桑不放手,李年心一紧,忙问道:“桑桑,你没事吧?”
李桑桑摇头,她看了一眼高桓,李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原本英俊漂亮的六皇子已经是鼻青脸肿的倒霉样子。
李年没有忘了君臣之礼,忙不迭开始关切高桓的伤情。
他身边飞奔出一个少年,衣袂飞扬。
李桑桑只感到浑身一暖,抬头看,李丛用外衣紧紧将她裹了又裹,他扶着李桑桑的肩,半推半抱将李桑桑带到了马车上。
高桓踮起脚,躲开李年,而李年只顾着在一旁喋喋不休。
高桓心中焦急,从人群中推搡出了一条路,他慌忙向李桑桑跑过去。
李桑桑正要上车,衣袖却被扯住,她回头看,高桓拉着她,他扯下了腰带上系的一枚蟠龙纹青玉佩,塞到了李桑桑手中。
“桑桑,要记得我。”
李桑桑只是直着手指,高桓将她的手指握住:“一定不要忘了我。”
夜色茫茫,几骑飞马到了,后面跟着更浩大的人群。
赵王满脸青黑,迈步从众人之间走了出来。
高桓松开了他的手,仆从如水一般涌上,为高桓披上斗篷,端上手炉,抬起铺起茵褥的小兀子。
人群隔开了高桓和李桑桑。
李桑桑握着手中的青玉佩,感到膈得生疼。
回到李府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李桑桑困倦极了,她恹恹由着奶娘给她擦洗。
奶娘换了李桑桑的衣裳,忽惊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李桑桑抬眸看了一眼,蟠龙纹青玉佩握在她的手上,泛着微微的光,李桑桑淡淡吩咐道:“无用的东西,砸了吧。”
一宿过后,李桑桑得知,高桓和赵王等人已经离开南琅琊郡。
李桑桑推开门,是难得的好天气,院子里奶娘和掬水等人满面为难,李桑桑走近一看,怔了片刻。
清秀的
少年腼腆地笑了一下:“奴婢叫月亭,是六皇子殿下派来服侍三娘子的。”
李桑桑指尖颤抖了一下,半边身子寒了个彻,她迟疑问道:“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前世,月亭是李桑桑亲自赐名,怎么会这个时候他已经叫作月亭。
月亭说道:“是掖庭的姑姑赐名。”
李桑桑将手指放松,她依旧有些犹疑,试探道:“六皇子为何挑了你到我身边?”
月亭道:“经了昨夜的事后,六皇子殿下担心娘子的安危,宫里的太监小子都不会武,我会,大爷们就将这差事赏给了我。”
月亭口中的大爷们,大约就是宫里的那些太监,听到月亭说他是被太监推出来的,而不是高桓指定的,不由得浑身松泛了些,僵硬的身子也一寸寸软了下来。
月亭见李桑桑问了他许久后,终于对他笑了,他不知为何,感到分外熟稔。
李桑桑问他:“你是六皇子的人,六皇子对你可好?”
月亭入宫以来,除了成为太监这个事让他耿耿于怀,其余还算顺风顺水。
他是贫苦人家出身,家里母亲身体不好,他自愿卖到宫里做太监。
刚进宫,他就被挑选到六皇子宫中,姑姑们总说他被贵人看中,但问起是哪个贵人来,她们又语焉不详。
六皇子宫里,有年长的太监挑中他,选他做了徒弟,教他学功夫。月亭小小年纪就有了一身好功夫。
月亭怀疑过,那个看中他的贵人就是六皇子殿下,他曾经借机去高桓面前转了转,但六皇子对他态度淡淡,甚至有种莫名的疏离。
只有一次,六皇子殿下经过绫绮殿,碰巧他也在,六皇子用手拍了梅树,灼灼梅花纷纷落下,六皇子对他说:“这梅树是我从宜秋宫移过来的,只是想要她高兴。”
月亭觉得六皇子在说胡话,因为绫绮殿的梅树比六皇子的年岁长,怎么可能是他移过来呢。
但六皇子不管不顾,他稚嫩的脸上浮现出痛苦追忆之色:“见梅树枯死,我……那时候有些动气
,故意让人移了梅树,故意让宫人误解她触怒了我,我想要放她回家看看,我却并不想解释,现在想来,她应该心冷至极。”
接着,他回头看月亭,月亭只觉得六皇子的神色莫名悲伤。
月亭想了想有时表现奇怪的高桓,对李桑桑点了点头:“六皇子殿下为人宽宏,对奴婢是很好的。”
宽宏。
李桑桑笑了一下,大约用不了多久,等他心爱的李蓁蓁离他而去,他就会变成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正在说话间,李丛忽然走了进来,他光风霁月的明朗模样,让李桑桑有时觉得,那日在琼楼上状似癫狂的,是另外一个人。
李丛走过来,看了看月亭,皱了眉:“宫里的人,我们家哪里敢要?”
李桑桑却说道:“无妨,留在我身边,也算是个照应。”
李丛眉头皱得更紧。
李桑桑没有理会他,她往外走,正巧看见了游廊上走动的吴姨娘。
李桑桑看着吴姨娘,没有说话。
吴姨娘有些心虚地避开了李桑桑的视线,李桑桑垂下了眼睛。
李桑桑握紧手指。
那日抱走她的小厮,她再也没有看到。高桓和赵王已经北上,春娘等人被收押到了监狱,因为牵扯甚广,还在慢慢审理。
小厮和妓馆应该没有关系,官府的人并没有收押那个小厮。
她必须找到旁的助力,才能找到这个小厮,将吴姨娘的把柄捏在手心。
夜里,李桑桑就要睡了,躺在榻上,她难得地和奶娘撒娇起来:“我阿娘是大夫人,二姐姐阿娘是吴姨娘,那大哥哥阿娘呢?”
奶娘敷衍她:“小孩子别问那么多,睡觉。”
李桑桑不依不饶。
奶娘被缠得没办法了,却依旧什么都不肯透露。
李桑桑将大半张脸埋在被子中,看着奶娘,说道:“那个姓许的侍女如今在哪里?”
她只是试一试,那日李丛和那个男人谈起了姓许的侍女,李桑桑想,可能这侍女就是她家的。
没先到奶娘真的被唬了一跳,小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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