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是与不是（2 / 2）

p脚下的大青石上铺了一层冰霜，还没融化，锃光瓦亮，看起来像镜子似的，踩上去有些滑脚。/p

p好在他的速度并不快，沿着胡同往里走，一家家的看着门牌号，一家家的数着，一直来到32号门前才停下。/p

p他抓起门上的大铁环想要敲门，马上又犹豫了下，很快就要见到那个人了，可到了此时，他却有些矛盾，一方面恨不得马上就看到她，另一方面又不敢见到她，究竟是为了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p

p古人常说：近乡情更怯，走近故人恐怕也是同样道理吧。/p

p往事不可追！/p

p可看着斑驳的门板，他的思绪还是被某只手牵引着，回到某个斑驳的记忆深处。/p

p一段岁月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被剪得支离破碎，无法拼接，可那一个个片段此刻浮现出来，居然好像泡在化学水里的胶片，无情的清晰起来。/p

p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好像要把记忆也一并吞下去似的。/p

p他犹豫再三，不知道第几次又握紧铁环，正准备敲门的时候，就听到里面猛地冒出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妈的，你个老不死的，昨天没出去干活啊，怎么就这么点钱，还他妈不够我买盒烟的……是不是非让我养着你才乐意，告诉你，老子连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你他妈要是再不多挣点儿，等你死了，我可没钱给你买棺材……”/p

p那人高一声低一声的骂着，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听不到第二个人的回音。/p

p骂了半晌，就东边的房门吱呀一开，一个人踩着鞋皮，噼里啪啦的走进北房，随即咣当一声，把门甩闭。/p

p叶承欢眉头一紧，这真的会是她家么，那个男人是谁，她到底还在不在。/p

p他真心希望自己走错了，这里不是她家，他甚至都想转身离开，就当自己从没来过。/p

p可内心却被某种东西怂恿着，让他怎么也拔不动脚，迈不开腿，自从他到了这个门口，他的心就牢牢的深深的扎进这里的土地。/p

p这个世界，没什么是可以改变的，也没什么是不能改变的。/p

p财富可以改变，地位可以改变，环境可以改变，但人性里的那份本真是永远都难以改变，难以磨灭的。/p

p这一次，他再没犹豫，径直在门上一推，两扇斑驳的老木头门便哗的一下开了。/p

p门，没有锁，只有一根可怜的柴禾棒子当顶门杠，可惜，还顶歪了。/p

p就在门开的一刹那间，那股尘封的回忆便扑面而来，再也无法遏制，生生的霸占了他的思想！/p

p咚咚咚咚咚……/p

p一对小脚丫匆匆的踩着木质楼梯跑到上面的阁楼，一对黑黑的小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不安，慌乱的望着里面。/p

p一盏熏黑的灯泡散出微弱光线，勉强可以看到阁楼里的情形。/p

p阁楼的面积很狭小，屋顶很低，一个成年人在里面根本无法直腰。/p

p墙角放着只干瘪的白铁皮水桶，从屋顶渗进来的雨水噼噼啪啪的落到里面，不一会儿便有了小半桶的样子。/p

p窗外大雨哗啦啦的下，闪电仿佛要一道道利剑，要劈开整个苍穹。/p

p本就关不严的窗户，被风稍稍一刮，就给抽开了，两扇窗来回摇摆，丁零咣啷的响。/p

p一个年轻女人正伸手关窗，听到脚步声，忽然回过头来，脸上充满了错愕之色。/p

p她不过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两条油光锃亮的大辫子搭在腰间，雪花白的皮肤在灯光下泛出透明的质感，一对弯弯的月牙眼连吃惊的时候都好似含着笑意，两个浅浅酒窝更让她的人看起来健康、乐观、阳光。/p

p“怎么了，龙儿？”她轻轻问了一声。/p

p小男孩也就五六岁的样子，身上穿着打补丁背心和裤子，衣服是花布做的，明显是别人的衣服改出来的，不知洗过多少遍，多少有点儿发白，紧紧的裹在瘦小的躯干上，早已不合身了。/p

p他从头到脚满身淋湿，精赤着小脚，呆呆的站在那里，身上打着冷战，脸色发白，嘴唇发紫。/p

p“我……我看到那个人……”/p

p小男孩的话音未落，女人手一颤，窗户咣的一下被风抽开，一大片风雨冲进来，女人顿时湿了半身。/p

p在小男孩跟前，她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慌张，忙又把窗户关好，拿起一根木棍别住，这才回身来到小男孩跟前蹲了下来。/p

p伸手抹去他脸上的雨水，露出酒窝浅浅笑道：“龙儿，你看看你，又不听话了，这么大的雨你跑到外面干什么，衣服都淋湿了。”/p

p说着，她拿过一条麻布片给他擦擦身上的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