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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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暖只是坚持抵抗道:“无事的呀,家里大夫都说没事了,何苦再大老远寻张圣手与我把脉呢?”

        南华郡主握着女儿柔软的小手,另一只手抚着她如绸缎般的长发,缓声哄道:“张圣手最擅妇科,还是叫他瞧一瞧,娘亲这心里头才踏实。”

        郁暖睁大眼睛,挣扎着便要下床,被母亲和哥哥齐齐按住,才带着轻声求饶道:“我不想让他来把脉了,让我回府罢,娘亲。”说到娘亲时,她格外拉长了撒娇的音调。

        小姑娘的眼睫很浓密,不知何时,上头已挂了泪珠,抬眼时显得有些柔弱可怜,鼻头红红的,带了些细微的哀求。

        南华郡主弄不懂女儿。

        无论姑娘想不想,小宝宝说不得已在肚里生根,她即便不想知道也无用,还不若直接面对。

        很快,张圣手便已赶来。

        郁暖的手被按着手,垫上薄薄绸帕,由着老大夫为她诊断。

        老大夫又恭敬请郁家人开了纱帐,瞧了她的面色舌苔,问了各项事宜。

        郁暖本不欲配合,但清泉却配合得很,回答得极是流利,一项项皆很精确,从身体的反应,到饮食习惯,至上趟行经时间。

        张圣手缕了花白的胡须,皱着眉轻叹,拱手与众人道:“这位夫人是有喜了。只不见滑脉,老夫指心亦无多少圆润流利之感,只怕……”

        南华郡主和原夫人互看一眼,皆有些担忧,小心问道:“只怕甚么?”

        张圣手叹息,眉间隐有慈悲之色,缓缓道:“只怕是气血不足,先天便有亏空。因着调理得当,已然是缓和许多,却仍是……愈到后头,怀胎弥艰。”

        南华郡主道:“可有解决之法?请……圣手定要救我女儿。”

        她的指尖都在发抖,被郁成朗扶着有些无力,面上却硬生生维持着神情,不曾失态。

        张圣手却含着点笑意,立即温言安抚道:“只是,看小夫人脉象气色,加之先头郡主予我的陈年脉案看,实则应当无碍。”

        “夫人的身子,在一点点调理充盈,应当是家中有甚特殊的法子,根骨上也渐有痊愈之势。势头虽则缓慢,但将养着未必有碍,有道是润物细无声,这是最中庸恰当的了。”

        “她虽不若寻常妊娠期的妇人气血充沛,可只消细致安胎,方法精确得当,亦不会有事。”

        “只再往后,若想要怀第二胎,须再候几年,实在急不得了。”老大夫有些肃然提醒。

        南华郡主有些不能置信,愣着神下意识轻轻点头,点到后头眼眶里却泛了红。

        若这些话是真,那阿暖的身子,应当是好转良多。

        虽不说心疾根除,但照大夫的话来看,却已经不似原本那般岌岌可危。

        只一两年的时间,女儿竟好了那么多。

        她本已做好了打算,在阿暖出嫁后,已然备好了很多东西。

        南华郡主这才有了要当外祖母的愉悦欣慰,和劫后余生的释然。

        她快步转身进帐子里,握着女儿的手,含泪带着笑容道:“阿暖,你要当母亲了。往后......往后啊,我们乖暖囡也要懂事了呀,知道么?”

        被母亲紧紧握着手腕,郁暖垂着眸,轻轻抬眼,琥珀色的杏眼看着南华郡主,扯着唇角微笑道:“我要……当母亲了啊。”

        泪水从面颊滑下,在雪白的领口小朵缓缓洇开。

        郁暖蜷缩着身子,只觉凉意在身周翻涌着不停歇。

        她不晓得哪里出了问题,无论是凉药,还是她自己。

        其实就怀孕的几率而言,她的身子这般羸弱,应当是不易孕的才是。

        即便皇帝换掉了她的药,精准算计了她的心思。

        那顶多,也是防止她破坏自己的生育能力。

        怀不怀孕,其实并不是任何人说了算的。更遑论她本来就月事紊乱,身体虚寒。

        这是不是,亦是剧情的原因?无论如何,被逼迫进行了第一步,只要她与男主在床笫间亲密过,那就一定不能避免怀孕?

        郁暖慢慢伸手,抚过自己的小腹。

        这是......她和陛下的孩子。

        柔弱苍白的少妇捂着眼眸,泪水润湿了手心,她有些浑浑噩噩起来。

        不多时,外头便有仆从来报道:“咱家姑爷来了,还带了些寿礼儿,说是将将与沈大儒游过江南,知晓今儿个是老爷寿辰,便匆匆赶来的。”

        南华郡主原是对周涵有些不满的,但有了这样的好消息,她实在太喜悦,于是也不拿乔,连忙把周涵请了进来。

        于是,郁暖又见到许久不见的周涵。

        她坐在床帐里别着脖颈,浓密精致的睫毛垂落着,纤白的手指一点点,抠着锦被的纹路,不言语。

        她心头有些空空的,又有些忧虑。

        不仅仅是因为她不晓得拿这个孩子怎么办,也是因为,她害怕知晓皇帝的态度。

        原著里,他对自己的孩子那样淡漠,虽并不轻贱,也给了他们最好的生活,却很少花费时间和精力陪伴。

        那足以说明,他对自己的孩子,并没有多余的父爱与呵护。

        他不是个好父亲,却是个很好的君王,他的儿子们都自小,就学会了弯着膝盖恭声叫陛下,随着年龄渐长,亦慢慢懂得怎么当好臣子。

        郁暖又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她不晓得自己的孩子,有没有机会出生。

        她这些日子来,其实并非一无所知,她只是在逃避那个情理之中的结果。

        她没当过母亲,更没准备好当一个母亲。但,就算在原本的世界,她也偶尔会有这样的想法。

        如果她有孩子,一定会万分呵护,百般珍惜,认真教导他自己所懂得的一切人情I事理,手把手拉着他走过春夏与秋冬。

        她不会让孩子,和自己一般。

        没有尝过血脉相连的颤栗与温情,没有过可以归属心安的桃花源,没有父亲,没有母亲,多么遗憾。

        当无法逃避,不得不面对时,她便会生出渺茫的希冀和奇异的乐观情绪。

        或许孩子可以出生,或许他的父皇,看在他自小没了母亲,会待他比旁的孩子,有那么一点温情和不同。

        那她便没有多少遗憾了。

        她忍不住隔着朦胧的纱帐看他。男人一身暗竹纹檀色直缀,白玉雕龙纹扳指不曾取下,戴在修长的指节上显得雍容威严,而他的眉骨深邃优雅,眼眸黑寂,通身是成熟男性的内敛沉稳。

        男人注意到了她,郁暖却低下头,只露出一段细软的脖颈与垂落的发丝,默默降低存在感。

        戚寒时眸底深邃沉寂,拱手低沉道:“是小婿来迟,还望岳母怪罪。”

        南华郡主是太高兴了,含笑叫他不必多礼,才道:“我也是方才知晓,咱们乖暖有了身孕,马上要当娘亲了,你啊,也要当爹了。”

        南华郡主絮絮叨叨,戚寒时非常耐心的听着,甚至有了点淡薄的笑意在唇畔。

        “这是你头一次当爹,许多事体不懂都正常,你得多归来问问,这几月可得多陪着她。”

        “你也晓得,这孩子天生娇气得很。她自个儿还是个小囡囡,便要生孩子,若发发脾气也寻常,再者,孩子的名儿你可想好了?”

        “瞧我这说的,你也才晓得罢?唉......”

        “过会子我叫你丈人去写几个字,送去侯府,予你作个参照。”

        “这头一个孩子,最是重要。老大老大,将来是要继承家业振兴家族的……自然,你还年轻,虽则无甚家底,保不齐年长些便有了门路,这都好说……”

        郁暖被侍候着简单穿戴完毕,换上宽松的裙子,缓缓从纱帐里出来。

        小姑娘见了夫君却不出声,面色苍白地坐在一旁,像个精巧秀美的玩偶,纤白的手指无意识纠着裙角,显得有些惶然。

        戚寒时听着南华郡主的絮叨,却露出三分罕见深沉的笑意,嗓音带了点柔情的意味:“那么,小婿定会好生照顾阿暖……”

        “及我们的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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