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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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鸾困惑,  笑问宫人们:“什么六殿下?哪有六殿下?”

        傅姆别开脸不忍回答,一双靴映入眼帘,少年黑冷冷的视线投过来,迫得人不得不从榻边退开。

        傅姆让出位子,  宝鸾靠在引枕上,  一双雪白柔弱的手落入少年掌心,  他坐在傅姆方才坐过的地方,  一双眼看着宝鸾,目光温似暖阳,薄唇轻启,  对宫人发号施令,  语气却冷如冰霜:“都退下,  我与三公主有话要说。”

        傅姆听他仍唤宝鸾三公主,  心中愤懑消退大半,同宫人们一起往外,  不停回头:“殿下,  莫伤心,  千万莫伤心……”

        人都走了,满室寂静。

        宝鸾一边端量班哥是否受伤,一边笑道:“姆姆今日真是奇怪,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班哥动了动唇,  攥紧宝鸾的手。

        宝鸾以为他劫后余生所以才不管不顾失态握住她的手,她没有挣开,  怜惜他刚受过苦,  拇指轻点他的虎口以做宽慰。这双手掌心宽厚,  骨节分明,  她第一次仔细看他的手,  发现上面长满厚茧,手背处还有几道新鲜的细小血痕。

        她低头吹了吹,眼神柔软,似秋水一般:“都是我不好,害你受苦了。”

        班哥眸光闪烁,舔了舔嘴角,少女雪肤花貌,病容中略显苍白的唇瓣,更添几分楚楚可怜的柔美。他缓缓引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宝鸾杏眸水润,细声关切:“是不是这里疼?”

        班哥不说话,只是用她的纤纤玉手按住自己。

        哪里是疼,涨得慌罢了。涨得呼吸都艰难,他不自觉靠前。

        “殿下。”

        以后不必再唤她这个。

        “我有事告诉你。”

        不必再跪在地上仰望她,无休止地等她伸出手招他看他一眼。

        “我不想你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件事。”

        她不再是他必须抓住的依靠,但他并不打算离开她。

        “我不是随奴,我有了新的身份。”

        他不是个好人,可那又如何,总比做猪猡强。

        班哥黑沉的目光牢牢锁住宝鸾,“小善,你不是赵妃的孩子,我才是赵妃的孩子。”

        宝鸾脑袋轰的一声,双耳发鸣。

        --

        三天后,拾翠殿寝堂外。

        傅姆悄悄打探身侧少年的脸色,连续三天三夜的守候,他的面上半分虚弱之色都无,完全看不出是个受过大刑的人。

        自从那天三公主得知身世真相后,就再也没出过寝堂。她将自己关起来,谁都不见。

        班哥在屋外守了三天不肯离去,傅姆对他最后一丝恼恨消失全无。

        傅姆见他又守了一夜,忍不住让人搬来胡凳,开口劝:“六殿下,坐下歇会罢。”

        班哥看都没看一眼,目光直视前方紧闭的屋门:“不必,我站习惯了。”

        傅姆道:“没日没夜地站下去,腿脚要废的。”

        班哥语气淡淡:“以前跪的时候都没跪废,现在只是站一站,怎会废?”

        他毫不避讳地提及做随奴的过往,傅姆反倒不好意思再劝,暗自腹诽: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竟是个固不可彻的人!

        幸而固执有固执的好处,横竖不是个白眼狼,无论三公主以后如何,至少这人不会落井下石。

        傅姆宽慰自己一番,贴到门口对里面道:“殿下,今日天气好,雪都融了,是个放晴天,殿下出屋透透气可好?”

        没有回应。

        傅姆耐心哄道:“殿下,今日让御膳房做芙蓉肉和栗子炒鸡可好?殿下去年冬天最爱吃这两道菜,今冬才吃过三回呢。”

        门窗紧闭的寝屋,日光照不到的床榻,宝鸾小小一团缩在缎褥中。

        三天没梳的头发似青缎般散落枕边,雪白如玉的面庞憔悴柔弱,莹润瞳眸水雾蒙蒙,依稀可见哭肿发红的痕迹。

        一开始其实她没有哭,只觉得震惊,不可思议。后来睡了一觉起来,不知怎地,眼泪就止不住了。

        但她也不是一直哭。

        痛哭几场过后,擤鼻的巾帕用完,枕头换过三个,屋内再寻不出多余的巾帕和枕头,也就不哭了。

        宝鸾笼紧被褥,屋外傅姆劝哄的声音仍未停下。

        肚子咕咕两声,被芙蓉肉和栗子炒鸡诱得发馋。宝鸾翻身,由侧卧改为平趴,压住不听话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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