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1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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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ri]里闷热了一整天,晚上狂风大作,似乎都是在为这一刻做铺垫。

  雨噼里啪啦地落下来,不留情面地砸在沈渊身上。

  他出来时穿着T恤短裤,一出宿舍楼就被冻得打了个寒颤,但彼时还没下雨,他跑到小篮球场时就感觉有雨点落了下来,回头一看离宿舍楼也有一段距离了,再有两三百米就到南[cao]场,怎么看也是这会儿去捡了东西再回去划算。

  平常晚上十点多还有人在外边散步,但今天晚上的风刮得不同寻常,学生们早已回了宿舍,外边连个鬼影都没有。

  南[cao]场这边的设施陈旧,路灯都被风吹得摇晃,黯淡光影照下来,特像恐怖片即将发生刑事案件的场景。

  沈渊狂奔了几百米,气喘吁吁,到达南[cao]场时正好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忽地一声惊雷响,雨势愈发大了。

  像是故意跟他作对似的,南[cao]场外那片还没翻修的空地旁的路灯忽然熄灭,但远处的宿舍楼还灯火通明。

  沈渊:……

  周遭一片漆黑,大雨如注,他浑身已经湿透,头发湿嗒嗒地垂在额头,很难受。但更难受的是,他打开手机手电筒也没看到今天扔掉的那束花。

  他站在原地判断着自己今天扔的那个方向和距离,然后在那一片绕了许久也没看见,在四周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在边上刚挖的树坑里看见了那束花。

  原本明艳的向[ri]葵此刻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泥土将代表希望的明黄[se]染上别的[se]彩,应当是被走在路上的人踢下来的,花散落了一地,只有那么几支还簇拥在一起,有的花瓣已经被踩得掉了颜[se]。

  这个坑挖的不高,沈渊一跃而下,在手电筒的照耀下把散落的花捡起来,最终又确认了一圈才打算离开,但在脚边的树坑里看到了被打湿的纸飞机。

  沈渊脚步顿住,他弯腰捡起来,一眼就看出来这是言忱的手笔。

  她叠纸飞机的时候总爱把右边的翼再往回折一下,然后每次都导致纸飞机飞不起来,那会儿沈渊就说过她,“叠的都是些废纸。”

  言忱轻嗤,“你不懂。”

  她也不是不会叠,而是故意把它折回去一个角。

  有次沈渊看她闲得无聊叠了一瓶子不能飞的纸飞机,放学以后带去天台,一个又一个地扔出去,毫不意外地,那些纸飞机都散落在她脚边。

  她坐在废弃工厂的天台,彼时傍晚云霞弥漫,她那头张扬的紫[se]头发被风轻轻吹起,她仰起头,轻轻闭上眼睛,一个人喃喃自语,“缺了角的飞机是注定飞不起来的。就像有些人,注定飞不了,跌落尘埃里。”

  那时沈渊说她言情小说看多了,说话都变得文艺。

  言忱却回头瞟他,“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很煞风景?”

  ……

  回忆袭来,沈渊太久没看到这样叠的纸飞机,但这纸已经被大雨打湿,他塞回同样湿漉漉的兜里,抱着花往回走。

  >>>

  远处天边的光亮一次又一次划破天际,连着打了三个闷雷,雨越来越大。在沈渊快进宿舍楼时还下起了冰雹,豆大的颗粒砸下来,差点没把他砸傻。

  他疾走两步上了台阶,正好避开了这一[bo]。

  刚一进去就听傅意川说:“我的哥,你去干嘛了?都告诉你要下雨了,怎么就不带把伞再出去?”

  沈渊倾着脑袋把耳朵里的水倒了倒,这才听清他的话,但这会儿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也没什么心情解释,随意回答道:“捡了个东西。”

  傅意川也看见了他怀里的东西。

  向……向[ri]葵?

  那不是白天言忱姐送的吗?

  晚上回来时傅意川还问沈渊来着,沈渊那会儿没回答。

  结果是扔了?

  所以言忱姐发朋友圈是因为这个?

  那他扔就扔了,干嘛又大半夜跑出去捡啊?

  难道是因为看见了言忱姐的朋友圈?

  傅意川心里千回百转,满脑子问号,但看见走路还滴水的沈渊,立马把自己拿的毛巾递给他,“快擦擦,出门前也不带伞,跑得还贼快,想给你送把伞都不知道你在哪儿。”

  傅意川一边走一边埋怨,沈渊站在电梯里擦头发。

  回宿舍时遇见同学,大家纷纷侧目,都有点好奇沈渊发生了什么事儿,但也没人敢问。

  回了宿舍傅意川才发现,沈渊身上不止有水,还有泥,尤其是那双两千块的白鞋,这回儿已经泥泞的不成样子。

  傅意川:……

  糟践东西啊。

  沈渊却不在意,他回去把那束花放在干净的桌上,然后从柜子里拿了身衣服就去了卫生间洗澡。

  “哥。”傅意川喊他,“遥遥刚洗完澡,没热水,你等会再洗。”

  “没事。”沈渊进卫生间关上了门。

  傅意川:“……”

  他忍不住回头看那束向[ri]葵,早已被折腾的不像样子,脏兮兮的,像是从路边捡来的野花。

  也对,就是捡来的。关键是它很脏!

  沈渊是个洁癖患者啊!尤其是他那张桌子上,连外卖都没能放上去,常常都是书籍和灯,最多有些小玩意儿,[ri]常干净到一尘不染。

  现在呢?他竟然主动把这么脏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傅意川看向宋长遥,两人对了个眼神,傅意川叹[kou]气道:“是我看不懂了。”

  宋长遥躺在床上打游戏,“我也不懂。”

  “你说沈哥这是什么意思?”

  宋长遥:“不知道。”

  “你难道一点儿都不好奇?”傅意川这会儿特想找人来说这事儿,但宋长遥明显兴致缺缺,“好奇心害死猫。”

  傅意川:……

  怎么就没人跟他一起!八卦!

  这难道不比电视剧好看?!

  主要是一大堆谜团在傅意川脑海里转来转去,明明从小很聪明一人,但对上这种事情就是看不懂,可越看不懂吧还越好奇,尤其这种好像知道那么一点儿,但好像又不是很知道,把人的好奇心和求知[yu]勾到了顶点。

  于是在傅意川第五次忍不住看向那簇脏兮兮的花时,悄摸摸偷拍了一张照片,把他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打码,只留了那束染着泥的向[ri]葵。

  两分钟后,他发了一条仅沈渊不可见的朋友圈。

  【你永远不知道一个深度洁癖患者会在什么时候破防。/裂开】

  过了会儿,打完游戏的宋长遥刷到了他这条朋友圈,“要是让沈哥刷到你就完了。”

  “所以我把他屏蔽了。”傅意川朝他使了个眼[se],“只要你不告密,他这辈子都不知道。”

  “我一会儿就告诉他。”

  “别啊遥遥,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言忱姐看到这条朋友圈什么反应吗?”傅意川嘿嘿一笑,“快乐吃瓜,不要告诉当事人。”

  宋长遥:“……”

  “吃什么瓜?”沈渊刚好推门而出,傅意川脊背一僵,立马朝宋长遥疯狂眨眼,宋长遥叹了[kou]气,继续面不改[se]刷手机,“没什么,就是热搜上有对夫妻离婚了,前段时间还合体上综艺来着。”

  “哦。”沈渊一边擦头发一边往桌子那儿走。

  傅意川忙不迭给宋长遥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遥遥!

  沈渊回到桌前,刚洗干净的手是真的不想碰这些脏兮兮的东西,但他皱了皱眉,当时认命地抱起那一束花往洗手间走。

  傅意川吃惊,“哥,你要干嘛?”

  沈渊面不改[se],“洗花。”

  “……”

  ???

  您有事吗?

  洗花?

  扔了再洗?

  确定不是被冰雹砸傻了?

  傅意川顶着满脑袋的问号,可就是得不到答案。

  心[yang][yang]的要死,但忽然想到沈渊淋了一场大雨,还洗了个温水澡,他大声喊道:“哥,你要不要喝个感冒冲剂啊?预防一下。”

  “没事。”沈渊说:“你帮我找两个干净的瓶子,装上水。”

  “要干嘛?”

  “种花。”

  “……”

  傅意川双手摁住脑袋,趴在宋长遥床边,惊讶的眼神看着宋长遥,低声嘟囔道:“他是疯了吧?是吧?”

  宋长遥:“……”

  隔了会儿,宋长遥点点头,“反正是有点不太正常。”

  “屁。”沈渊吊儿郎当站在卫生间门[kou],把他俩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轻嗤道:“你疯了我都不会疯。”

  傅意川一脸尴尬:“啊这。”

  只见沈渊去他柜子里翻了翻,然后拿出来一个透明的玻璃瓶。

  傅意川:“哥,那不是你之前买的水杯吗?”

  “没有其他瓶子。”沈渊拎着它趁手,“你还有其他容器?”

  傅意川:“……”

  他把自己的笔筒贡献出去,然后看沈渊去卫生间洗花,态度认真,比看书时还认真。

  傅意川低声和宋长遥吐槽:“沈哥疯了疯了。”

  “我能听见。”卫生间门没关,沈渊在里边说:“你每次说悄悄话能不能压低点声音?就差拿大喇叭了。”

  傅意川:“……”

  于是,凌晨11:50,傅意川又发了条屏蔽沈渊的朋友圈。

  【年度迷惑大戏:某男子深夜洗花、用水杯栽花,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看见,一时不知是他疯了还是我傻了。】

  刚过十二点,傅意川收到了言忱发来的消息:【你朋友圈吐槽的是沈渊?】

  傅意川正躺在床上玩手机,看见消息手一抖,手机哐当砸脸上,他揉了揉鼻子,“幸好这是真的,不然假体都得给我砸掉了。”

  一边嘟囔着一边回消息:【是。】

  言忱秒回:【他把花捡回去了?】

  傅意川:【是。】

  言忱:【能给我拍张照吗?】

  傅意川毫不犹豫咔嚓一张,直接把还在阳台上摆弄那几支花的沈渊拍过去,一个很好看的背影。

  拍完他还在感叹,不愧是让川大这么多学妹倾倒的男人,怎么拍都帅。

  【Fu:帅吧?】

  隔了会儿言忱才回:【还行。】

  傅意川:……

  这能叫还行?

  傅意川看着头发还有点湿的沈渊,忍不住又说:“哥,我柜子里有感冒灵,你喝一包呗,就当预防。”

  “不用。”沈渊说:“不会感冒。”

  说完就转过脸打了个喷嚏。

  傅意川:……

  即便如此,沈渊也没喝。

  他跟言忱相反,他吃药只吃药片,不喝冲剂和[kou]服[ye]。

  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喝太多,导致他后来一喝这个就想吐,幸好他身体好,一年到头也不会生几次病。

  临睡前沈渊才把用吹风烘干的纸飞机拿出来,他一个人窝在床头小心翼翼地打开,因为淋了雨,纸张摸起来是带着[chao]意的质感,一不小心就会撕碎,只能轻轻地弄,即便如此,还是不小心撕了一道,不过没有影响内容。

  淋过雨的字迹晕染到快要看不清,但沈渊仔细辨认还是能看见。

  她写的是——沈渊,我赴了个迟到的约,希望你别有遗憾。

  迟到的约。

  是啊,迟了六年。

  但他看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悸,当年的约定要是如期而至,他们还会是现在这样吗?

  可这世上好多事情没有如果。

  沈渊把纸铺平压在枕头底下,然后拿出手机戳开言忱的微信。

  在她晚上发的那条朋友圈点了赞,又给她发消息:【你迟到了,是很遗憾。】

  -

  言忱收到消息的时候刚跟她妈打完电话。

  唐宛如前几天去医院体检,体检报告说她长了块瘤子,不确定是良[xing]还是恶[xing],今天复查结果出来,是良[xing]的,总算是松了一[kou]气。

  她晚上打电话来和言忱说了说自己的病情,然后不知怎么就聊到了婚姻上,唐宛如说她也到了能谈恋爱的年纪,遇到合适的就留意一下,不要总是一个人在外面漂着,她也不放心。

  言忱答应下来,但并没放在心上。

  之后唐宛如还和她聊了些家长里短的事,她就默不作声地听着。

  一直到挂断电话,言忱脑子里都没剩下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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