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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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倘若今[ri]我接手,秦氏心里不痛快,背后必定使绊子,管事们不服我,都等着来掂量我,看我好戏,我岂不寸步难行?我要等,等到他们撑不住场面的时候,我再接手,届时我能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她不想被人掣肘,与其一个个慢慢收拾,还不如一击定乾坤。

  “嬷嬷,其实掌家最难对付的不是秦氏与老夫人,是底下那些管事们,他们个个都是人[jing],比主子们更[shu]练事务,欺上瞒下,盘根错节,我若不把他们架在火上烤一烤,他们又怎知站在我身边时是多么舒坦...”

  荣嬷嬷听得心服[kou]服,难以想象这么小的姑娘谋算人心信手拈来。

  “难怪老爷子当年去世前非要把穆家的产业[jiao]给您,他老人家早说您是个有成算的...”荣嬷嬷出身穆家,她这里说的是老爷子便是宁晏的外祖父。

  宁晏很努力去回想外祖父的模样,依稀已记不太清了,却始终记得他那双矍铄又浑阔的双眼,“晏儿,世间有三和,天和,地和,人和,凡事皆有时序,勿骄,勿怨,勿躁,勿恨,审时度势,顺势而为......”

  晚宴散席后,燕国公单手覆面仰躺在软塌上,深深叹着气。

  燕翎为什么会觉得有人能欺负宁晏?谁也欺负不了她。

  十六岁的小丫头片子,活得通透,看得更通透,总是出人意料。

  次[ri]宁晏果然起了个大早,秦氏什么时候到议事厅,她便什么时候到,就坐在一旁看她打理家务,秦氏若请她帮忙,她便接,若不搭理她,她也不在意,无论秦氏此人如何,但她有两年掌家的经验,能震慑住底下那些婆子管事,必定是有本事的,她不会因为秦氏跟她过不去,便排斥她的一切,相反,她要学习秦氏的长处。

  宁家那边送来了请帖,说是后[ri]请她回府赴大伯父寿宴,这一出闹剧宁晏也有所耳闻,想起三皇子那夜不情不愿掏了八千五百两银票,宁晏不觉失笑,燕翎不在,她无论如何得露个面。

  宁宣被霍贵妃敲打后,果然安分了不少,寿宴当[ri]并未为难宁晏,宁晏并不打算做过多停留,回到原先住的院子瞅了瞅,让如霜与如月收拾了些旧物打算带回去,后听院子里的婆子说父亲着了风寒,宁晏斟酌再三去到父亲书房。

  下了三[ri]毛毛细雪,天[se]还晴,院子里一片萧肃,没有半点下过雪的痕迹。

  宁一鹤躺在院子里的长椅上晒太阳,他身上搭着件褐[se]的薄毯,手执一把象牙扇,阖目浅歇,从记忆伊始,宁晏便见父亲爱拿着此物,这么多年过去了,上头已有一层厚厚的包浆,岁月的风霜顺着深褐的痕迹流淌着,变的是世间沧桑,不变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你在燕家可还好?”

  “很好。”

  两个人谁也没看谁,隔着一段距离,宁晏站在[yin]影处,宁一鹤沐浴在阳光里,冬阳与[yin]影[jiao]织,无形在二人当中竖起一片屏障。

  宁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与父亲便是这般相处模式,她只记得幼时,她也曾试图去扯他的衣角,求他抱抱她,也曾努力做些手工讨他欢心,祈求他看她一眼,无一例外,被他嫌恶。

  她起先不明白为何父亲不喜欢她,后来明白了。

  当年祖父进京赶考,外祖父慷慨解囊,两家因此结下情义,起先约定长子为婚,偏生穆家头一个生得也是儿子,等到母亲出生时,适婚的正好是父亲宁三爷,父亲自幼读书,年少出名,在外颇有放[lang]形骸之状,他是读书人,自视清高,瞧不起商户女,最后被祖父所迫不得不娶了母亲。

  他嫌恶母亲,连带也厌恶她。

  宁晏骨子里瞧不起这样的男人,有本事别娶,娶了就得负责。

  父亲[xing]子疏狂,明明是进士出身,却不爱钻研仕途,反倒是呼朋唤友,整[ri]饮酒作诗,效仿李太白之风,在京中也颇有几分名气,后来在翰林院挂了个五品闲职,这些年他在书画上甚有钻研,结了个诗社,自封社主,家里谁也管不了他。

  要说这个父亲身上还有哪一点能被宁晏认可,那便是每每祖母设法询问她母亲嫁妆去处时,均被父亲断然喝止,他瞧不起商户女出身的妻子,连带也不屑贪图妻子嫁妆,这也是宁晏能保住母亲嫁妆一个重要缘故。

  宁晏出嫁之事,是祖父一手[cao]办,父亲宁一鹤只在迎婚当[ri]露了个面,若非燕翎名气太大,估摸着他连她嫁了谁也不知道。

  说起祖父,这父子俩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祖父[xing]情开朗,广结游士,平[ri]爱玩弄花鸟,斗蛐蛐,为了一只蛐蛐,他不惜奔[bo]百里去追逐,因与祖母[xing]情不合,一年有大半时间都在外头道观里住着,就拿今[ri]大伯父寿宴来说,祖父也不曾露面。

  祖父虽有些不着调,不过关键时刻却不糊涂,当年宁宣闹出要退婚的事后,祖父当即从道观里回来,没多久便定下由她结亲燕家,雷厉风行把她婚事给办了,再迫不及待逃之夭夭。

  寒风拂面,宁晏渐渐回过神来,见父亲没有开[kou]的意思,她无声屈了屈膝,转身离开了。

  燕翎离开已有了七八[ri],一直没消息递回来,宁晏多少有些挂心,一[ri]晚膳后,她特意等在容山堂前面的穿堂,远远瞧见国公爷要往书房去,她笑盈盈迈了过去,行了个礼,

  “给父亲请安,儿媳想请教您,世子出去这般久,可有消息递回来?”

  国公爷搓了搓手,待手掌热了些,背在身后,目光融融看着她,“担心了?”

  宁晏微微红了面颊,“营州风急雪大,我不太放心世子安危。”

  国公爷颔首,目光在宁晏身上定了片刻,幽幽问道,“你为何不自己问?”

  “啊....”宁晏愣住了,露出几分怔[se],她怎么问?

  国公爷何等人物,自然看出他们夫妻相处的端倪,燕翎本不是个话多的,宁晏瞧着也不像是爱撒娇的女孩儿,两个人相敬如宾的可能[xing]很大。

  这不是好事。

  国公爷一面越过她往前踱去,一面优哉游哉道,

  “孩子,关心是要说出[kou]的,你要么亲自去信问,要么等他回来,当面开[kou]问,这种事,公爹帮不了你...”

  宁晏立在寒风里,半是羞愧,半是怔惘。

  她是聪慧之人,自然明白了国公爷的意思,回到明熙堂,披着件袄子坐在灯下,犹豫再三写了一封信,设法让云卓递去营州。

  两[ri]后她没收到回信,却是收到了云蕊之的请帖。

  云蕊之待产在即,韩国公府不许她出门,她整[ri]在家里闲得无聊,肚子坠坠的,心里不踏实,便干脆请宁晏过府话闲,宁晏头一回去韩国公府,少不得慎重备了厚礼,云蕊之没收她的厚礼,却将她带来的糕点给吃了,一[kou]一个,停不下来,

  “你家的厨子手艺很不错嘛,待我生完孩子坐完月子,必来府上做客。”

  宁晏就坐在她下首的圈椅里,含笑道,“表姐乐意,时常来便是。”

  这时,门[kou]布帘被掀开,进来一道英挺的身影,五官分明,俊朗阳光,瞧见宁晏,脸上挂着笑,“这是翎哥儿媳妇吧?”

  云蕊之一面用湿巾擦了擦嘴,与宁晏介绍道,“你表姐夫。”

  宁晏赶忙起身行礼,韩二少爷摆摆手,示意她不必拘束,瞥见云蕊之嘴角残有糕屑,连忙凑了过去,“瞧瞧你,吃个东西都没个正行,别动别动,我替你擦了....”

  说罢,便用自个儿袖子来替她擦嘴角。

  当着宁晏的面,云蕊之闹了个大红脸,半推半就去推丈夫,“你胡闹什么,弟妹在呢。”

  韩二少爷哈哈大笑,将宽袖一收,没有半分窘迫,“自家人,无碍的。”随后又与宁晏道,“弟妹好生坐着,在这用了午膳再走,我就不作陪了...”

  云蕊之嫌弃地朝他挥手,“去去去,别回来,哪有你这样说话的,什么叫做用了午膳再走?晏姐儿今[ri]要在这睡。”

  韩二少爷已经出了门,隔着帘布传来笑声,“是是是,我错了,我去外面打地铺,将这正院让给你们俩。”

  “瞧瞧,瞧瞧,忒不要脸了!”云蕊之骂得带劲,眉梢里的爱意却做不得假。

  宁晏盯着他们夫妻二人眉来眼去,有些汗颜。

  难道这就是平[ri]里所说的打情骂俏?

  云蕊之见宁晏唇角抿着笑,也有些不好意思,安抚她道,“你莫要理他,他是把你当自家人才这样,平[ri]里还是个端正的人。”

  宁晏就更诧异了,含笑点头,“表姐与表姐夫琴瑟和鸣,我看着很好。”

  云蕊之一面啜了一[kou]茶,纳罕问道,“你跟燕翎是怎样的?”

  宁晏没料到她问到自己头上,微微有些不自在,腼腆着道,

  “我们...很好的...”

  云蕊之却不太相信,斜斜睇着她,“是吗?我却担心那块冰木头不懂得疼妻子,辜负了你呢?”

  宁晏面颊烧红,带着嗔意,“表姐哪里的话,世子处处宽容我,也很体贴。”燕翎现在越来越周全,她很知足。

  “哦...”云蕊之搁下茶盏,拨弄了下手指今[ri]刚涂的丹蔻,随[kou]问道,

  “那你喜欢他吗?”

  “啊....”宁晏眸[se]一怔,渐渐的有些失神。

  喜欢一个人该是怎样?

  他生得好看,没有不良的习[xing],发现问题及时解决,该替她撑腰时,毫不含糊,她也不反感他的碰触,两个人在那事上是很合拍的,与他在一起越来越有默契,这应该就是喜欢吧。

  “他是我的夫君,我肯定是喜欢他的。”

  云蕊之闻言,总觉得这话有些怪怪的。

  好像对,也好像不对。

  难道他不是她夫君,她就不喜欢?

  好像....也没有毛病。

  “算了算了,不聊这些,咱们去院子里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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