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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陆赜听了这话,当下转头吩咐:“叫了暗卫来。”

不过片刻,一个穿着短打青衫的奴仆模样,精壮男子便上前来,跪下磕头:“属下见过大人。”

他虽然是暗卫,但是终究是男子,男女有别,即便是监视秦舒,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到内院来,见秦舒的面也少,走了水之后便刚忙救火来,一张脸熏得乌漆嘛黑。

陆赜眼眸露出寒光:“今儿起火之前可有人出府?”

那暗卫立刻惊醒:“有两个丫头出府去了。”

陆赜气得又是一脚踹过去,立刻转身:“这个时候已经宵禁了,等闲不能出城门,去传了守城的卒子来。”

守城的卒子正是换防的时候,三三两两说着要去哪里喝酒,就见前面七、八匹快马奔驰而来。

杭州城内,除了八百里加急,不得纵马疾驰,本就是陆赜下的禁令,一个小卒本想大声喝止,叫为首的一个百户拉住:“这是总督府的马。”

当下上前跪道:“卑职蒋百川见过总督大人。”

陆赜骑在马上,身上披了一件玄色披风,问:“宵禁之后,可有人出城?”

蒋百川过目不忘,记忆力惊人,当下一一数了出来:“胡巡抚、裴巡按,盐运的转运使都出去了,还有楚王府的世子。”

见着陆赜不说话,蒋百川详细禀告:“楚王府的世子,要去码头,说是要进京恭贺陛下的万岁节,又说染了风寒,不叫人掀开车帘检查,只听见声音。”

陆赜哼一声,扬扬马鞭子,疾驰而去:“去码头。”

…………

秦舒上了松江水师的船舰,等得开船的号子声响起,这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玲珑端了热水来:“姑娘,洗漱了睡吧,出了杭州城就出不了什么意外。”

秦舒谢过了,拿了热水来泡了一会儿脚,见小腿处已经有些微微浮肿了。

玲珑蹲在一旁,眼睛亮晶晶的瞧着秦舒,问:“姑娘真的懂票号吗?”

秦舒摸摸这小丫头的脸蛋,脸上已经有些癣,点点头:“帮别人做过这方面的课题,那老师很严厉,于是印象深刻。”

玲珑将信将疑,只她对万先生是顶顶崇拜的,先生这样推崇这位姑娘,想来即便不是很厉害,也懂一点儿东西。

“我听万先生说,将来……”刚说出半句话,便听得外面的一阵喧哗声,玲珑止住话,往外头瞧了瞧,回来道:“凭儿姑娘,追上来了。”

说罢,一面领着秦舒往船舱里去,打开地板:“姑娘,这是个暗室,我扶你进去躲一躲。”

暗室里暗得厉害,伸手不见五指,下楼梯的时候最后一步叫崴了脚,当下疼得冷汗冒了出来。

玲珑扶着秦舒坐到一旁,这是个装着货物的的货仓,散乱装了些鱼虾,秦舒靠在又脏又臭的渔网上,听见外面凌乱四起的脚步声。

陆赜到了码头的时候,松江水师的船刚刚行出半刻,他心里有一股强烈的直觉,那丫头一定在这艘船上,他下令叫水师拦截,坐了小船追了上去。

楚王世子是个三十多岁白白胖胖的人,他手上拿着折扇迎了上来:“宣远兄,承此盛情,蒙你深夜相送。”说着便打开扇子,咳嗽了两声:“只可惜小王旧疾来得汹涌,只怕不能同宣远兄喝一杯了。”

陆赜并不回答,鹰视环绕一周:“世子,本督接到线报,有小股倭寇流窜到内陆,为了世子安全计,还是叫水师搜查一番才稳妥。”

楚王世子看起来极和善,白白胖胖的脸笑起来:“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宣远兄的公务为重,小王自然全力配合,全力配合。”

接着便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秦舒的心仿佛跳到喉咙一般,听得楚王世子的声音:“宣远兄,这间屋子是世子妃的卧室,她今日不舒服,早已经歇下了,就不必打扰她了吧。你放心,里面都是从王府带来的宫女宦官,绝没有什么倭寇。”

陆赜正迟疑,外头有人上来禀告:“大人,火已经叫灭了,人也救了出来,只是全烧焦了,腹中的胎儿已经成人形了……”

陆赜闻言,胸口涨涨发闷,喉咙一阵铁锈味儿,刚想开口说话,便吐出一大口鲜血。

丁谓忙扶住陆赜,劝道:“爷,您节哀。”

陆赜呵呵笑了两声,推开丁谓,脚步趔趄地往岸上而去。

楚王世子颇为震惊,摇了摇扇子,问:“丁谓,你们家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说两句话就闹得吐血了,这身子骨儿可不行,在京城的时候可不这样啊?”

丁谓拱拱手:“冒犯世子了,卑职告退。”说罢,挥挥手,便带着甲板上的数百甲卫离船而去。

楚王世子身边的大太监咋舌:“世子,那姑娘是什么来头,看起来叫陆大人颇为看重?”

楚王世子横了他一眼:“闭紧你的嘴巴,不该问的不要问。”

大太监立刻低头,轻轻扇了扇自己嘴巴:“奴才多嘴了。”

暗板叫打开的时候,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秦舒脸色苍白得如宣纸一般,满脸的冷汗,已经闻不见半点的鱼腥味儿。

玲珑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凭儿姑娘,人已经走了……”

船舱里又热又闷,秦舒叫扶着站在甲板上的时候,一轮明月刚好从云中飘出,耳边是滔滔的江水声,她忽觉心中大悲,不能自已,终是哭了出来,不一会儿就泪流满面。

旁边站着的楚王世子奇怪地抬头瞧瞧月亮,并没有什么不同:“凭儿姑娘,陆总督的水师已经走了。”

秦舒扶着玲珑,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来:“我不是董凭儿,我姓秦名舒,我是秦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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