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外粗内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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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詧浑浑噩噩地回到绛国公府,对于家中佣人那嘲弄鄙夷的眼神熟视无睹。

    即便对上自己那母夜叉,也没有给一个好脸色,气得敬氏又急又怒,指着崔詧就破口大骂:“吃老娘的住老娘的,连你这身皮都是老娘花重金保下的。你不知感恩,还在这甩脸色,给谁看呢!”

    崔詧气血上涌,骂道:“恶妇,若非你苦苦相逼,我崔詧何至于此……”

    他一把推开敬氏,气冲冲的夺门而去。

    敬氏本习惯了自己丈夫的懦弱,突然反抗自己一时间竟愣住了,不知如何应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丈夫离去。

    崔詧带着几分麻木的走在大街上,脑中只有内侍的那番话,“太子念你为官不易,特地要我莫要为难你。”

    一字一句,都敲击在崔詧内心深处。

    身为崔家人,崔詧一直自持身份引以为傲,作为天下士人崇拜向往的对象,他们自幼就学习德行风仪,有着一定的道德价值观。

    只是崔詧一门突然没落,崔詧入赘到了绛国公府,成为了一个赘婿,从而备受羞辱。为了在妻儿下人面前证明自己对得起崔姓,为了不让人看轻,从而受到了蛊惑,干了一些极其愚蠢的事情。

    一句简单的“太子念你为官不易,特地要我莫要为难你”,让崔詧破防了。

    崔詧何尝不想身居宰辅,功成名就?

    否则也不会因为受白眼刺激,干出这等违心的事情。

    其实李弘是士人心中最完美的皇帝人选,谦逊仁德,纳言听谏,比之他父亲的外宽内忌,外柔内刚,喜欢记仇计较的性格,相去不可以道理计。

    只是在长孙无忌的撮合下,他们关东士族一开始选择了前太子,又跟武皇后有矛盾,也就错过了李弘。

    但事实上关东士族私底下还是很期待李弘能够继位登基的。

    李弘的仁厚,映照出了崔詧的无耻下作。

    让崔詧完全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不知不觉间,崔詧居然来到了永宁坊的青云观。

    看着香火鼎盛的道观,崔詧想起了自己的至交静霞道人,两人相处时间不过两年,但常聚在一起品茗谈天。静霞道人道儒医三修,学识渊博,让崔詧惊为天人。

    崔詧在家中受气,便来青云观寻静霞道人谈天,甚至通宵达旦亦不觉疲累。

    此番破防崩溃,急需寻人倾诉,想也不想,一头扎进了道观。

    静霞道人不似真正修道人那般仙风道骨,却有一种随和近人的世俗气息,让人心折。

    静霞道人泡好了茶,点上了香,两人隔案对坐。

    静霞道人并非话多健谈之人,很多时候都是崔詧在说,而静霞道人在听,但每每说话都是恰到好处,让人心安。

    “居士,我做了一件足以让我悔恨终身的事情……”

    崔詧并不敢说,这事实在太大。

    如果与敬氏没有儿女,倒是无妨,拉着绛国公府一起陪葬,反而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他已有儿女,总不能因为夫妻间的关系,累得儿女一同诛服。

    “我以为只是一件小事,这天下哪有如此狠心的母亲?谁曾想她真下得了手……”

    在万国俊的半蛊惑半威胁下,崔詧半推半就加入了武皇后的阵营。

    李治、李弘多病,武皇后又罕见的成为一个在掌握实权皇帝手中分得权利的皇后,未来还是可期的。

    恰逢崔詧处于人生低谷,身为赘婿,妻儿看他不起,连家中的强奴都能给他甩脸色,冷嘲热讽。需要剑走偏锋,冒一点风险才能换得权势富贵。

    直到半年前,万国俊托人给他送了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的是细小虫子,让他跟送到东宫的活鱼混在一盆水里。

    皇宫里的吃食都是经过重重挑选的,每一条鱼,每一个蔬菜送入宫里的时候,都得经过多重手续。但就如灯下黑一样,这食材入得宫内,反不是那么严苛了。

    崔詧一开始并不愿意,这事一旦让人察觉,那就是家毁人亡。

    只是没有禁得住从龙之功的诱惑……

    万国俊的劝说很有诱惑力,武皇后身为人母,还能害自己的亲儿子,不过就是让太子身体异样,给人一种太子多病,无力继承大统之感。现今沛王聪慧深得今上喜爱,若为太子,则你我有从龙之功。

    崔詧让“从龙之功”迷了眼睛,也就照做了。

    一开始并无异样,崔詧也放下心来。可过了一段时间,太子竟因气短晕厥,吓得崔詧忙找万国俊要个说法。只是到了这一步,他已经在贼船上下不来了。

    前些日子,万国俊使人送来了瓷瓶,加大了计量,不想让李弘吃出了异样,更不想宽厚的对方,竟没有计较,反而替他隐瞒下来,明知味道不对,为了不让他受罚,还是勉强吃下去了。

    静霞道人不知前因后果,听的是云里雾里。

    不过静霞道人与崔詧交往,确实存有目的,带着很大的迎合心理。可两年相处下来,也累积了不少的感情。

    人心是最难测的。

    就如崔詧今日破防悔恨,也如静霞道人顾不得目的,说道:“我不知崔兄经历何事,只是从崔兄当下表情亦能看出,此事不只是关系一人生死。身为局外人,我不好多言。只是路就在眼前,对也好错也罢,总归是要走的。与其后悔过去的事情,不如想想,眼前的路,应该怎么走。”

    崔詧长吐了口气道:“居士说的在理,都到了这一步,多说无益。不过若有一日,某不幸横死,劳烦居士往御史台狄仁杰处送一封信……”

——

    高原,匹播城。

    王孝杰正在学习怎么当好芒松芒赞……

    王孝杰模样与芒松芒赞有九分相似,但说话的方式语气神态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一般人看不出来,真正与芒松芒赞有过深入接触的人,还是能够从细微处发现问题。

    王孝杰还有好多东西得学。

    “不对,你的态度过于粗鲁,我们赞普是一个很儒雅随和之人,他很博学,虽大权旁落,可对于国事,如数家珍。总得见外人,总得跟他们聊国事。你这一问三不知,可不行……”

    王孝杰大声的发着牢骚道:“学不来,看不懂,我本就是个粗人,让我记这乱七八糟的东西,又不给全,有一处没一处的,学不会,半点都学不会。”

    他气恼的将手上的典籍丢了出去,气呼呼的躺在床榻上,将被子往脑袋上一盖,不管不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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