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钥匙(2 / 2)
秦舒笑:“说话不清不楚,糊里糊涂的,静海寺是皇家寺庙,从不做道场的,也不问清楚,就来回话。”
她一袭绿衫子,掀开帘子走进屋内,梳洗了一番,一边拿了块松江布擦手一边吩咐:“二姑娘那里可送了燕窝去了?二姑娘体弱,又不爱出门见人,如今天热又爱用冰,少不得多劝劝她。”
神秀赔笑:“今儿一上午叫三爷叫去书阁晒书去了,倒是忘了二姑娘的燕窝,我这就叫青鸾送过去。反正二姑娘也不爱吃这东西,上次去送,还见剩下许多。”
秦舒瞧了她一眼,往脖子上抹了一点金玉珍珠硝,心里想着自己已经求了老太太,不过还有半年多就要放出府去,何苦多嘴得罪人,不过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罢了。
她见神秀依旧立在那里,淡淡一笑:“二姑娘寡居在家,老太太也心疼,你们不要怠慢,现送去栖霞阁就是了。”免不了敲打一句:“老太太不拘着你们出去玩,自己差事也要当好才是。”
神秀松了口气,问:“三奶奶三爷那里怎么办?”
秦舒垂了眼眸:“主子叫我过去回话,哪有不去的道理?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回来,要是绣房的徐嫂子来了,你留她坐一会儿。”
说罢撑了伞出来,见三奶奶的丫鬟富佳还候在廊下,笑笑:“走吧,累你等我了。”
齐国公府是□□赐的园子,依山傍水而造,是江南名园。等出来静妙堂,便见一片碧波粼粼,池水与湖水相通,散落着太湖石,沿着湖水行一二百步,便见一面白墙,墙壁前种植着天竺、桂花、凌霄、鸡爪枫之类的花木。此刻正是午后,流水湍潺,颇有烟霞飘渺之感。
这时节太热,秦舒纵使撑了伞,到的时候也出了一身的薄汗,在廊下收了伞,撩开帘子进去。
小丫头福佳拧了帕子递过来,瞧秦舒并没有擦粉也见肌肤雪白,这时反而露出微微粉色:“姐姐擦擦汗,满府里也就二姑娘同姐姐不爱擦粉了,姐姐不擦粉倒比我们这些擦了粉还要好看。”
秦舒不接她的话,见这屋子里门窗都紧紧闭着,角落里几只铜鼎盛着冰块儿,冒着幽幽凉气,并没有多余的下人,静悄悄的,问:“三奶奶呢?”
福佳努努嘴,对着左边道:“我们奶奶睡着呢,早上才跟三爷拌了两句嘴。姐姐是只得我们奶奶的脾气的,自己忍着,气得连饭都不曾吃。”
秦舒点点头,叫丫头掀开帘子引了进去,软榻上躺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她人生得不过平平之姿,平日里是个极朴素的人,对着府里经年的老人也拿不出主子的款儿来,虽则三爷无出息,却也时常叫他气着。
床前跪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正低头嘤嘤抹泪。
三奶奶叫她哭得烦了,从床上扔了个坠子打到那小丫头脸上,发脾气也有气无力:“别在这儿给我哭丧,滚出去。”
她坐起来正好瞧见秦舒进来,转怒为喜,摆摆手:“凭儿,你总算来了。”
这位三奶奶是商贾出身,原本门不当户不对,是大老爷定下的亲事,说什么家里这老三自幼便有腿疾,寻个好姑娘并不容易,就别在意出身了。
老太太本不同意,开始也磋磨了她几年,只这几年精力渐渐不济,大半的庶物倒叫三奶奶操心,在仆妇前便給她几分体面。
秦舒福了福身子,做到床边去,叫她握住双手:“三奶奶这是怎么了,犯不着跟这些小丫头置气,自己身子金贵。”
三奶奶撇了一眼那小丫头,恨恨道:“凭儿,这府里是越发没我立足的了。”说着便捂着帕子哭了出来。
秦舒转头望了望福佳,便听她竹筒倒豆子:“姐姐不知道,昨儿三爷往外头赴宴去了,今儿早上便叫外头福荣领了这个小丫头进来,还有一份儿三千两银子的签单。三奶奶仔细问过了,才知道三爷这是在宴上叫一帮勋贵家的爷话赶话激的,花三千两银子买了个小戏子回来。”
秦舒是不想掺和进这些事情里面的,敷衍道:“三千两?”
三奶奶止住哭:“可不是,三千两,便是我从扬州来时,九九八十一台嫁妆,也禁不住今儿三千两,明儿五千两。凭儿,我知道,这府里是侯门公府,该有的排场要有,可谁家也没有这样作践银子的。”
她这样的性子,素来节省,是不得三爷喜欢的,秦舒笑笑,取了帕子给她擦眼泪:“奶奶快别哭了,说出去咱们国公府为了三千两银子,当家奶奶就气病了,这可不好听。”
三奶奶嫁进来这七八年,算是明白了,什么好听不好听都是其次的,握在手里的银子才是真的,在凭儿这种得宠的大丫头的面前一向不顾及什么主子不主子的体面,拉着她的手抱怨起来:“你也别笑我说些酸话,说起来是一门两公府,要论起来荣华富贵哪有南京的事?不过是成祖爷念着孝慈皇后的情儿,才勉强保得住一个爵位。也不瞧瞧现如今是什么光景,还往外面煊赫排场,事事同北京那边的国公府比?”
正说着,便见丫头推了三爷进来,他是天生的腿疾,十来岁便靠着轮椅进出,一进来便温温和和地笑:“哟,凭儿来了,同你三奶奶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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