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婆子(1 / 2)
这个表哥潘晟是秦舒大姨的儿子,不过也没有血缘关系,是过继来的。她大姨嫁人的时候,一家子在国公府都把持着有油水的差事,寻了个殷实的地主嫁了,陪嫁也多。
秦舒家去的时候,每每都能见他上门拜访,模样长得周正、性情又温和,家里人口也简单,只得母子二人,乡下也有三四百亩的水浇地,不缺衣食。
秦舒与他在家里见了一面,众亲戚都退了出内室,只剩下两个人端坐相对。
潘晟只低着头,一味儿瞧着鞋尖,不敢抬头去看秦舒。
秦舒见此不免好笑:“表哥这样,是连正眼也不肯瞧我吗?既如此,还是早早回了姨母才是。”
潘晟吓了一跳,忙摆手站起来:“不是,不是,我只怕唐突了表妹。你是大家出来的一等丫鬟,见识比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强上百倍,只听说那些规矩的人家,你们也是不能随便见男客的。”
秦舒见他憨傻得厉害,捂着帕子轻笑了一声,这人满脸通红,倒是不能再打趣了,只问:“姨母说,以后家里都归我做主,这可是真的?”
潘晟点头:“母亲身子不好,自然不会管这些。我向来没得经济头脑,收一收乡下的田租,就很了不得了。听母亲说,表妹在园子里也是管着老太太的账,只有比我强的份儿。”
秦舒得了他亲口的话,这才放心,顿了顿,又问:“我从前听人说,即便是街面上的贩夫走卒,发达起来有了几两散碎银子,也要纳妾进来家里头。”
潘晟道:“表妹放心,我是绝没有这些念头的。空口说了不算,我立刻立字据也无妨。万事只一句话,都听表妹的。”
秦舒便也不再问了,将来的事情说不准,现下能这样应承的只怕也少,只要自己有傍身的银子便也不怕。
秦舒同神秀两个人正说着体己话儿,外头有人高声道:“凭儿姐姐,大老爷来了。”
秦舒同神秀两个人都皱眉,神秀按了按秦舒的手,道:“你不必出去,我出去打发了,只怕又不知是哪里喝了酒来的。”
秦舒点点头,嘱咐:“不必硬顶,晾着他就是,要茶就上茶,要酒是万不可上的。”
秦舒在里间坐了一会儿,慢悠悠吃了杯茶,听得外间的声音小了,这才放下心,不料有人突然推开门进来。
来人穿着一袭暗红图纹直裰,五十来岁,正是这个府里的国公爷陆中行,他喝了酒,醉醺醺一身的酒气,指着秦舒,哼哼笑道:“好你个凭儿,你家老爷我来了,连杯茶也不见你出来倒。”
主子叫倒茶,秦舒又能说什么呢,她屈膝福身,接过神秀手里的碧螺春递过去:“大老爷,奴婢受了风寒,往避风的地方坐一坐,本不敢到主子跟前过了病气的。”
陆中行嗯一声,坐在一旁的榻上,接茶盖碗的时候,顺势摸了摸秦舒的手心:“你是老太太跟前的丫头,病了便叫大夫进来瞧,这有什么?”
秦舒往日私下无人之处,也叫也他占过几句口头便宜,只还从未像今日一样,动手动脚起来,她低眉:“是,谢大老爷恩典。”
陆中行借着酒意,伸手便要去拉秦舒:“来来来,叫大老爷替你把把脉,岐黄之术,寻常风寒我还是会一些。”
秦舒叫他拉了手腕,一只油腻腻的手摸在上面,好一会这才假模假式地抚须叹:“你这是受了寒,来人,倒杯酒来,叫凭儿喝了,寒气祛了,明儿就能好。”
秦舒知道自己酒量不好,是不肯喝的,端了那杯酒勉强笑笑:“谢大老爷赏,只是头前常来咱们园子里的道姑说了,奴婢这个月要守着她的箴言,万万不可破了酒戒的。老太太最信这些,奴婢也得守着这些规矩才是。大老爷一向孝顺的,想必也知道老太太的意思。”
陆中行叫她这么一说,开口闭口老太太,顿时没了兴致,他摆摆手:“不过素日里见你伺候老太太辛苦罢了,赏你酒,攀扯出这许多出来。”说罢,便也扫了兴,领着小厮又出园子去了。
他本就是个贪花好色之徒,但凡看得上眼,连媳妇儿姑娘房里的丫头也不避讳,只老太太这里他尚且有些惧怕之心,不敢强逼。又加上最近有御史弹劾他,也怕这凭儿刚烈弄出事来,老太太哪儿不好交代,心里却没有丢开来,只算着日子慢慢打算罢了。
这园子里的丫头婆子听到动静,都围在一处,神秀瞧了不免生气,攮了众人:“都各自当差去,散了。”
神秀把门关上,回头去瞧秦舒,见她面容平静,浑不似先前,担忧道:“姑娘?”
秦舒打了个哈欠,回头对她笑:“去睡吧,不妨事,嘱咐婆子们守夜不可吃酒赌钱,管好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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