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杀鸡儆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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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东厂。”

    我上了马车,吩咐车夫道。

    鹤鸣在一旁小声说着:“二少奶奶,二爷进京的日子,小人一直在跟前儿伺候着。二爷是个最小心不过的人,从没有巴结讨好谁,也没有攀附权贵。今晚的事,万万想不到的……听说,东厂折磨人的法子最是多,二爷这回可要遭罪了……”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

    噼里啪啦地打在马车上,就如打在我心里一般。

    马车到了东安门之北,东厂门前。

    外头守备森森。

    我下了马车,走到门外,向那番子道:“我要求见冯厂公。”

    那番子觑了我一眼,道:“冯厂公今夜审案,谁也不见。”

    我俯身道:“我……我是他的亲眷,劳烦您通禀一声。”

    番子冷笑道:“我们冯厂公入东厂十五年,从未听说他有什么亲眷。”

    “冯厂公,冯厂公——”我冲到门前,拍打着铺首。

    番子们怒了,聚过来,道:“将这个妇人叉走!”

    鹤鸣与众小厮连忙过来赔礼,将我扶到马车上。

    鹤鸣泣道:“二少奶奶,您先回去吧。此事从长计议,急不得。”

    急不得,如何能不急呢?

    我与程淮时本是欣悦地一同出门,我手心仿佛还有他牵着我的余温,眨眼间,他已被捉走,生死未卜。

    雨珠顺着我额前的发滴落下来。

    我失魂落魄地回了府。

    一夜浅眠。

    风把窗台吹开,我夜里起身关了三回。

    闭上眼,总好像看到程淮时被绑在木桩上,鲜红的烙铁伸向他,冯高那张邪魅的脸上满是冷酷,我直直地坐起身来:“不,不,不!”

    这八街九陌、京辇之下,竟处处獠牙、处处陷阱。

    天亮了,我胡乱擦了把脸,坐上马车,复又去了东厂。

    我守在门外,等着。

    下了一夜的雨,停了,泥土的味道卷着京城五月里繁盛的长春花,腥而艳。

    青云冠,银纱服,一袭如樱的身影。

    冯高终是出现了。

    我急步上前,唤道:“冯厂公——”

    他看见了我,停住脚步,神色复杂。

    身旁的番子谄媚道:“冯厂公,莫要理睬这个疯妇人,昨晚她便来了,还撒谎说是您的亲眷,幸得小人聪明,将她逐走了。”

    冯高眉心一跳,左手反覆之间,强大的内力,将那番子逼退五步。

    我看着他,俯身道:“求冯厂公高抬贵手,放过家夫。”

    许是我做小伏低的恳求,刺到了他。

    他沉声说了句:“跟我进来。”

    番子们再不敢挡。

    我一步步随他跨入大门。

    这是我第一次踏进东厂——传闻中无比神秘的所在。

    大堂入内即可见大幅岳飞画像。堂前还有一座“百世流芳”的牌坊。

    桌椅皆是黑色,幕帷处悬着黑幔,处处流露着东厂“自京师至天下,旁午侦事,虽王府不免”的至高权威。

    到了内室,他缓缓坐下来。

    我站在他面前,低着头:“冯厂公,若您能——”

    话还未说完,他打断我:“姊姊,你跟我说话,不用这么小心。”

    他脸上又换上了在扬州时我熟悉的神色。

    他究竟有多少张面孔呢?

    “民妇身份低微,哪能忝为冯厂公的姊姊?从前是民妇不知轻重,让冯厂公见笑了。冯厂公是陛下跟前儿要紧的人,一言九鼎的大人物,伸一伸手指,便可让民妇一家死无葬身之地。”我说道。

    他眼中满是心痛:“姊姊,求你莫要这样与我说话。我为何带走程淮时,你不懂吗?”

    “民妇不懂。”

    “我给姊姊讲个故事。”

    他轻声道:“隆庆六年,先帝崩逝,当今陛下年幼,先帝托孤于张大人。张大人是帝师,亦是首辅,教导陛下功课,甚是严厉。陛下最畏惧的人,莫过于张大人。从前,但凡陛下有一丁点儿的错处,慈圣李太后便对陛下说,‘使张先生闻,奈何!’万历九年,陛下在宫中饮酒,误打了人,慈圣李太后大怒,竟唤来张大人,要张大人效仿东汉的霍光,行废立之事,废了陛下,立潞王为帝。后来,这件事,以张大人替陛下写‘罪己诏’收场……姊姊,你听懂了吗?”

    半晌,我道:“那,这些事与程淮时何干?”

    “姊姊啊姊姊,程淮时满头满脑的忠国,他却不知,国与家,都不如君!陛下要的是忠君!只有忠君,才能在官场上保命!我昨夜与他说了许多,不知他可明白了没有?”

    冯高叹了口气:“若他不是姊姊的夫君,我管他做甚!”

    “你是说……是说……”我迟疑着,不敢确定。

    冯高点点头,看了一下左右,疾疾道:“陛下要砍树,是早晚的事。树一倒,树下站着的那些人,还能活吗?姊姊想想,程淮时是谁引荐入仕途?他现在从树下走出来,还来得及。”

    我一慌,道:“陛下……陛下真的会下狠心?张大人是国之重器,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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