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妙计解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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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外有刀出鞘的声音。

    跟在后面的冯高以为我有危险,现身了。

    车帘被刀锋挑开。

    冯高看见车内的小女孩,眉心微挑,手腕猛地一用力,刀硬生生地收回去。

    小女孩扭头,看着冯高,带有隐隐泪花的双眼笑得很干净。

    “你来了?”

    冯高鼻腔里发出一个“嗯”字。

    小女孩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摸了摸冯高的脸:“你一定是很担心我,来接我的,对不对?不用啦。我不怕疼的。你告诉阿叔,丫头已经长大啦,不能叫阿叔为难。”

    冯高素来很厌恶与人肢体接触。他总觉得这个世界是脏的。人心是脏的,人的躯体也是脏的。但他此刻却没有拨开这小女孩的手。

    他指着我,轻声对小女孩说:“她是好人,你别怕。”

    我问道:“豆芽,你识得她?”

    “嗯。她是山寨里的孩子,叫樱桃。便是她,将郑泰一行人捉住的。”冯高答。

    樱桃。这个名字多有趣。

    豌豆斩新绿,樱桃烂熟红。一年春色过,大半雨声中。豌豆。樱桃。这个孩子像是与我有某种宿命的缘分。

    她的手依旧贴在冯高的面孔上。

    见冯高与我相识,她对我的戒备减了不少。

    “你要去见阿叔?我带你去吧!”

    “好。”我微笑道。

    马车往前。

    走到半山腰。

    一道隐隐绰绰的山门显现。

    “凡山外人,进山寨,都要蒙住眼睛。”

    樱桃谨守规矩,从怀中掏出布条,将我和冯高的双眼蒙上。

    铁索悬着一块厚厚的木板,放下来。

    我们上了木板。七拐八绕。走了三盏茶的工夫,樱桃方停住步子。

    “武通,阿叔呢?”樱桃问。

    有个男人的声音答道:“大当家刚刚回武陵阁歇息了。要不要我去唤他来议事厅?”

    樱桃道:“不必了,我去武陵阁找他去。”

    “丫头,你一个人去就好。大当家不喜外人扰他。”那男人特意叮嘱了一句。

    显然,他对樱桃身后的我和冯高,有很深的防范心理。

    樱桃对我们道:“你们在此处等着,我去跟阿叔说。”

    我想了想,道:“樱桃,你跟大当家讲,是祝家酒坊的祝桑榆来找他。”

    “嗳——”樱桃答应着去了。

    过了好一会子,樱桃过来,牵着我的手:“阿叔说,让我带你去武陵阁。”

    冯高被武通带去议事厅。

    我则跟着樱桃,往东走。

    不知爬了几座山坡,又淌过一条浅溪,樱桃摘去蒙在我眼睛上的布。

    我睁开眼,环顾四周,被眼前奇异的美景惊呆了。

    八月中下旬,山外秋意渐浓,这里却满山坡的桃花盛放。粉红色的桃花一朵挨着一朵,挤满枝丫,似胭脂,又似云霞,充满生机,映着格外幽僻的山谷,无风自婀娜。

    这里的桃花,没有丝毫的妩媚之气,倒是清冽凛然,有一种难言的倔强。

    桃花深处,有座木阁楼。

    独眼龙听见脚步声,迎了出来。他站在桃花树下,向我颔首:“祝老板好。”

    樱桃蹦蹦跳跳地,扑进他怀里。

    我笑道:“大当家好。怪道这里叫武陵阁,原来是遍种武陵花。置身于这片桃花之中,竟像是在春日一样。”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他笑笑:“祝老板同我一样,将桃花唤作武陵花。多年前,我带着几个弟兄来神居山安营扎寨,无意中发现这块山坡,光照持久,雨量充沛,武陵花四时不败,便在此处建阁楼做书屋。”

    “请——”他道。

    我随着他上了阁楼。

    满屋子的书。

    其中不乏珍贵的古籍,名流的画作。

    书桌上,有一张摊开的徽纸,新墨未干。上头写着一行词:小桃初破两三花。深浅散余霞。东君也解人意,次第到山家。

    谁能想到,这满是书卷气的屋子的主人是一介土匪头子呢?

    可握刀厮杀。

    可握笔挥毫。

    这样的人,竟甘心在山里做盗匪。

    我站在书桌前,思索一阵,开门见山道:“大当家,我这次上山,是有事由。听闻郑国舅被绑,现在,大当家想必很为难。我这里,有个主意,请大当家斟酌。”

    他听了这话,向怀里的樱桃道:“丫头,你去溪边给阿叔舀一瓮水来,阿叔泡茶。”

    “好。”

    樱桃去后,独眼龙拱手道:“当着祝老板,我不说虚言。我们没有想着要绑郑国舅,这是一个误会。他现在受了惊,在地窖里说话颠三倒四,怨气冲天。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块烫手山芋,我竟不知如何丢开手才好。这个关头,旁人若说什么,我必不信。但祝老板,我是信得过的。祝老板既有妙计,还望赐教。”

    我将腹中推敲半日的话,如此这般,细细说与他听。

    他沉思片刻,拊掌道:“好。便按祝老板说的做。”

    “今夜行动。”

    “嗯。”

    阁楼的窗台,吹进来几缕风,书桌上的那幅字掉落在地。

    他低头捡起,道:“祝老板,我……有个不情之请。”

    “大当家但讲无妨。”

    “朝廷招安,前路不明。冯厂公奉旨而来,不日便要将山寨中所有人登记造册。这浑水,我既搅了,也说不得什么。是风,是雨,我不怨。但,我放心不下樱桃。”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我,道:“她爹娘跟了我八年,在西坡岭与鞑子厮杀时,双双阵亡了。我亏欠她良多。实不忍她再有什么磨难。我想请祝老板收养她,给她一个良民籍。让她远离打打杀杀,刀光剑影,过普通人的生活。”

    我沉默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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