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不存在的证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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葭月的最后一日。

    浮云无光,天色暗沉沉的。

    风又湿又冷。

    路面上的积雪被马车压过,被脚踏过,染了尘埃。

    申半,红姑娘在南市的小屋中熬了点粥,她给弟弟盛了一碗:“一会子要出门,喝点热乎的,御寒。”

    弟弟喝粥的当儿,红姑娘转身,将小屋里的东西归置整齐。

    她悄悄从被褥里摸出一把匕首,塞到胸口,以备不测。若果真发生什么,至少,她还能用这把匕首为弟弟争取到一点逃跑的时间。

    她自嘲地笑笑,在百花楼多年,身子早已污秽了,死便死,不值什么,可是弟弟,他不能有事。父亲母亲早年亡故,她带着弟弟四处讨生活,她早就习惯了像一堵墙一样挡在弟弟身前。不管是风霜、是雨雪、是明枪、是暗箭,她替他承受。

    事到如今,赌债不可不还,邹成也不可不防,她只能怀最稳妥的希冀,做最坏的打算。

    匕首贴着胸口,传来冰凉的触感。她起身,摩挲着弟弟的头,道:“过了今天,勾了账,你便再也不用躲了,从此安生过日子吧。”弟弟含含糊糊地答应着。

    喝罢粥,红姑娘拉着弟弟出门,向采乐坊走去。

    路上,风把弟弟的帽子吹歪了。红姑娘认真地给他理了理。

    采乐坊,在城郊,离南市约莫有二十里的路。红姑娘走得很稳、很慢。

    天色慢慢变青、再变灰。好像在阴恻恻的云后,有许多双眼睛,在打量着这对姐弟。

    冬日,天黑得早。

    等她们到的时候,夜幕已经落下来。

    赌坊里头,闹哄哄的。赌红了眼的赌徒们围着赌桌摇着骰子、叫喊着。一旁有几张软椅,有赌累的人,躺在上面,赌坊的小幺儿烧烟泡,以供他们抽鸦片烟排遣。乌烟瘴气。

    那个昨夜去给红姑娘传话的小厮迎了出来,笑道:“邹管事一刻钟前就到了,现在流云厢等您二位呢。请吧。”

    流云厢在二楼最边角。

    踩着喧嚣,踩着鸦片烟诡异的香气,七拐八绕才到。

    门打开,邹成坐在里面,窗户是紧闭的。

    红姑娘刚进门,便闻到屋子里有一种好闻的香气,像雨中的桃花,淡淡的,带一点甜香。这味道,不知不觉让她紧绷着的思绪略略放松。

    “坐,请坐。”邹成温和地招呼着。

    红姑娘俯身道:“多谢邹管事,邹管事真真儿是菩萨心肠。”

    邹成拍拍手,那个小厮捧上来一个小匣子,匣子里有厚厚一摞银票,和一张欠条。

    红姑娘看了银票、欠条,对邹成的诚意多信了几分。

    她讨好道:“邹管事,您放心,那件事儿,我谁都没说。我的嘴,比死人还紧哩。”

    “哦?”邹成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红姑娘想了想,从袖中摸出一块玉佩,急急递给邹成:“这是您从前给我的,我还给您。”

    这是她能表达的最大诚意了。

    这玉佩是她的底牌。再难都没敢去卖。

    到这一步,她把底牌交出了,只求一个平安。

    邹成笑着接过玉佩,将银票放在桌子上,吩咐小厮道:“去,把赌坊的刘老板唤来,当面锣,对面鼓,把账勾了。”

    “是。”小厮答应着去了。

    红姑娘的心安定下来。她扶着邹成的肩,道:“邹管事如此大度,不计前嫌,我感激涕零。这回,您解了我们的难处,我们姐弟俩后半辈子给您当牛做马……”

    邹成笑道:“我又不耕田,不打仗,要什么牛马?”

    这时,小厮来报:“刘老板去江都办事了。大约还有半个时辰就回来。”

    红姑娘忙道:“半个时辰不久,我们可以等,可以等的。”

    外头有人来喊:“邹管事,国舅爷唤您有事交待。”

    邹成为难道:“那我……只好先去了。银票留在这里,欠条留在这里。等刘老板回来,你们直接办就是了。”

    红姑娘点头:“好。”

    “天寒,火炉拨得旺些,别冻着他们。”邹成体贴道。

    “谢邹管事周到。”姐弟俩齐齐道谢。

    小厮拨了拨火炉,又添了点炭。

    屋内的香味更浓了。

    邹成低下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小厮新添的炭里,有一剂“千里销魂香”,采云缅边境九十九种毒药,取其汁液制成。半个时辰,他们便会在不知不觉的睡梦中死去。

    此香料,烧尽,不留灰烬,干干净净。

    人死在赌坊。他的手,清清白白。

    嘴比死人紧,不可能的。死人才最安全。

    如果连一个风尘女子都玩不过,他邹成也白白在张大人手下做那么多年的事了。

    他正待离去,一群人迅疾地冲进来。

    打开的门又“砰”地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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