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郎的童养夫(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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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市集,周二叔一家要先去找木匠定做一组器具,楚泽便与他们分道扬镳,先去了村子里看表演。

市集位于西山村,是附近十里八乡最富饶的村落,每月十五以及节庆日子,附近村落的人都会来此处赶集,买卖与交换货品,虽说还是村落,但规模要比清水村大上许多,更像个小型城镇。

苏遇就出生于西山村,他父亲是村里的里正,只不过自他给楚泽当了童养夫后,就再无来往。

说起来,苏父并不看重这个儿子,而苏遇的母亲也因为生他时伤了身体,在他八岁前就去世了,后来就传出了他命不好的说法。

苏遇十三岁那年,有位算命先生途径苏家,说苏遇命里克父克母,需要提早冠上夫家姓,方可化解,否则将会殃及亲人。

那时候,楚家正好要找人为楚泽冲喜,当时楚母来西山村祈福,庙祝根据八字,推算出楚泽属于福薄命旺之人,本命星黯淡活不过及冠之年,想要化解就要找命中夫星浅的人结合,两人互补之下方可安稳一世。

而这事后来传到了苏父耳里,他正愁要如何把苏遇提早许人,便派人拿着八字去了楚家,没过几日苏遇就进了楚家门,自此再未回过苏家。

那是因为苏遇临行前,继母柳氏转达了苏父的话,大抵就是他进了楚家后,就再与苏家无瓜葛。

今日节庆属于大日子,西山村寺庙前的空地上,摆了一处高台,表演开始前,按照惯例需要里正上去说几句。

楚泽带着苏遇进村时,正好碰到苏父上台,他低头看了一眼苏遇,见他表情无恙,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台上。

原主对于苏遇的事并不上心,所以记忆中没有关于苏遇谈论亲人的片段,纵然如此,他也知道苏遇在苏家过得并不好。

苏遇给楚家当童养夫,苏家甚至都没有给他傍身的钱,虽然童养夫并不需要准备嫁妆,但苏遇来楚家时,只带了个包袱,由此就能看出,他在苏家并不受待见,好在楚父楚母也没因此轻视他,不然他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想到这些,楚泽眼底染上凌厉之色,扫了一眼高台。

这位岳父与他只有一面之缘,看着他微微发福的身材,想来应该过得不错。

因为来得早的缘故,他们站得位置比较靠前,台上的苏父似有所感看向他们的方向,待看到苏遇后,神情明显有所变化,但他很快就转移了视线,匆匆又讲了几句话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高台。

他看到了苏遇,却是视而不见。

苏遇暗自低下头,思绪开始游离,他当然也看到了苏父,但对于他来说,苏父等同于陌生人,因为在他恢复意识,能彻底掌控身体时,已经是成为楚泽童养夫的第三天。

他盯着自己的鞋面,对于台上的人并不关心,反倒是想着关于楚泽的事。

楚泽见他这副模样,误以为他是在伤心,不由有些心疼,他改为左手抱阿宝,然后伸出右手搂住苏遇,凑近他道“人有些多,你抓紧阿闻,别跟丢了。”

苏遇突然被半拥在怀里,一下就有些紧张,睁着眼睛呆愣了片刻,脸不禁有些热。

虽然已经经历过好几世,但只要一想到身边的人是楚泽,心脏就控制不住的狂跳。

看节目期间,苏遇一直被楚泽护在怀中,哪怕旁边人潮拥挤,他也没受到丝毫波及,就连阿闻和阿宝,也被护得好好的。

跳钟馗之后还有其他表演,但楚泽想着集市道下午就不开了,就先领着他们去买了东西。

集市上只有卖最普通的兔毫笔和材质粗糙的软黄纸,但给孩童启蒙用,已经足够,楚泽先帮阿闻买了两只兔毫,又要了一刀软黄纸,最后买了块墨锭,家中有原主以前用的砚台和笔架,楚泽便没有另外花钱购买。

饶是如此,阿闻也已经高兴得藏不住喜色。

楚泽见状,将那包东西直接交给了他,他接过后就一直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偶尔用手摩挲着纸的边缘,显得极为珍爱。

苏遇看着这番景象,倒是产生了几分愧疚,家里的前都用来供楚泽读书,平日里他身上的银子不多,所以文房四宝这些东西,他只想在阿闻再大些再买。

刚掌控身体时,他因为拥有之前的记忆,就想着把家里的田地租出去,去镇上做个账房或者其他营生,但他发现,一旦他有这种想法,就会陷入沉睡,被另一个自己掌控。

试了几次后,他发现似乎自己被某种世界规则所约束,并不能与原本的轨迹差别太大,否则就会学以往那些世界一样,只能拥有意识感知,而无法拥有行动能力。

于是他也只能学另一个自己那样,种田营生,偶尔打猎维持生计。

其实就算他去镇上,也未必能做账房,毕竟这个时代阶级分明,很多账房先生都是童生,要么也是家里祖传,父传子来继承衣钵,关系到钱财往来,老板也不会随便请人。

哥儿无法走仕途,哪怕读书写字,也都只能抄抄书,吟吟诗,所以普通人家通常都不会送哥儿去读书,只有那些富家子弟,为了被人称作书香门第,会把自己哥儿放出去读几年书。

原本的苏遇是识字的,就是识得不多,他来了楚家后,也就没显露太多,只是在收养了阿闻后,觉得这孩子有天赋,才偷偷教了些简单的知识。

如今靠家里那几亩地,供楚泽读书是没有太大问题,毕竟现在楚泽已有秀才功名在身,负担也减轻了很多,虽然私下里过得拮据,但也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

最难的也就是楚父楚母刚走的那几年,好在当时没有收养阿宝和阿闻,也就他自己偶尔饿下肚子。

最初掌控身体时,楚泽也对他不错,但他能感觉出来,那并非他所等的人,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与前几世一样,也跟他一样,真正的自己是处于一种沉睡状态。

面对那样的楚泽,他无法割舍,所以选择了默默守在一旁。

他不知道楚泽会在何时完全苏醒,自从兽人世界之后,他也跟着他经历了好几个世界,拥有意识看得出楚泽是没有记忆的,不像他清楚的记得每一世。

他并不知道楚泽为什么会在无数个世界里穿行,但是他愿意陪他一起,就算要一直经历这些,他也愿意。

这些人,在他的刻意引导下,还未完全苏醒的楚泽,比记忆中对他更为冷淡,所以他们并未成亲,名义上他还是他的童养媳。

他早就打算好了,要是楚泽上京赶考前还未苏醒,他就要偷偷跟过去,再寻些手段,改变原本的轨迹。

总归他是不会让楚泽娶别人,不过冥冥中他也有中预感,按照以往的经历,楚泽并不会让他等到那一天。

说来也奇怪,世界规律只对他有所限制,但对他和楚泽之间的牵绊,却没有过多的约束,就像是楚泽对于他的一种保护。

苏遇偏头看着男人好看的下颚,身上是淡淡的墨香,让他不由想到了太子殿下,以前他们下江南时,太子也是这样寸步不离的护着他。

他微微眯了下眼,手指微不可察的捏了捏,想要去抓楚泽的手。

却在下一刻,被阿宝的声音打断。

“爹亲,好看吗”

阿宝手里抓了两个香囊,绸上绣制了几片荷叶,里面应是装着朱砂、雄黄、香药等物,带着淡淡的清香,凝神静气,让苏遇一下就收回了思绪。

端午节给小孩佩戴香囊祛五毒也是本地的习俗,苏遇并不会这些女工活,家里那些玩偶,也都是画了样式请人代工。

放眼望去,集市上有好几家卖香囊的摊位,但这家的样子是最别致的,苏遇看了一圈,发现阿宝的眼光极好,他手上拿的两个最好看,而且有大有小成对出售。

他与阿闻一人一个正好。

他刚准备回答,摊位里就挤进来两人,高声道“摊主,这两个帮我抱起来。”

其中一名十来岁的女娃伸出手指,指的正好是阿宝手里的那两个。

摊主听后,面上立刻就有些为难,和气道“这款就剩最后两个了,不如看看其他的。”

那女娃听完,立刻就不乐意了,眼神不悦的撇了下嘴,道“既然他们还没有付钱,自然是归先付钱的人。”

话落,就往摊位上放了几枚铜钱,作势就要踮脚去抢阿宝手里的香囊。

楚泽身子一偏,转了个方向,躲开了女娃的手,也在桌上放了几枚铜板,然后拉着苏遇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等寻了一处阴凉的树下,见正好有卖凉菜,才停下脚步,叫了两碗凉茶,准备休息一会,再带苏遇去选布。

阿宝坐在楚泽腿上,脸上有些小兴奋,以往这些事都无人为他出头,今天却有人挡在了他们前面,像父亲一样护着他们,他欢喜的在楚泽脸上亲了一下,亲完后便不好意思的跑到了阿闻身边,把那两个香囊递给他,高兴道“哥,帮我挂。”

阿闻将手里的笔墨放在凉茶旁,躬身帮阿宝系上那个紫色香囊,然后在阿宝的催促下,挂上了同款的蓝色香囊。

他这边刚挂好香囊,刚刚在摊位准备抢香囊的兄妹就走了过来。

女娃直接放了一串铜钱到桌上,有些娇气的开口道“刚刚那个香囊明明是我先付钱的,君子不夺人所好,我现在付双倍的价钱,把香囊让给我好不好。”

说这话时,女娃故意放软了声音,用了几分祈求,不过眼底却带着股傲慢,仿佛胜券在握。

楚泽确是看也不看他,缓缓喝着手里的凉茶,喝完后看向了女娃身后的少年。

他在望江楼见过少年几次,对方倒是一次都没跟他打招呼,要不是他眉眼里有几分像苏遇,他都快忘记此人是谁了。

苏恒,苏遇同父异母的弟弟,比苏遇小上几岁,十六岁就考中了秀才,也勉强算得上是神童。

苏恒在女娃说完后,微微冲苏遇点了下头,叫了声“大哥”。

苏遇这才正眼瞧向两人,也只是淡淡点了下头,没有显露过多的情绪。

他去楚家时,苏恒已经六岁,两人并不亲近,而当时继母刚产下一女,刚刚这女娃出现时,他还没细看,这会看着,倒是有几分像柳氏。

他记得这个妹妹叫苏莲儿,转眼间已经如此大了,她身着一袭长裙,脖子上戴着个长命锁,脸色红润,不像其他村里的女娃那样,皮肤粗糙,反倒是跟城里那些小姐一样,娇娇滴滴,看来是被养得极好。

柳氏家里在镇上经营了一家酒楼,也算是与苏父名当户对,会嫁过来做续弦,也是看中了苏城是个读书人。

柳氏是家中独女,有了娘家的贴补,苏家在西山村也算是有权又有财了。

可就算如此,苏父也从未想过他这个大儿子,只当他是泼出去的水。

听到苏恒喊苏遇大哥,苏莲儿下意识的也看了过来,当看到粗布麻衣的人后,眉头不禁皱了下。

眼中带着一丝鄙夷和嫌弃。

只不过那个香囊她十分喜欢,所以语气上倒是没有显露,她从小被柳氏捧在手里长大,别说是十里八村,就连与镇上那些普通人家相比,她也自诩高人一等。

发现是苏遇抢了她的东西,就更加不满了。

她抚弄了下头发,冲苏遇道“这香囊是要买回去送与母亲,大哥就让给我吧。”

苏遇淡淡笑了笑“我生母早已去世,父亲也说我进了楚家,楚母就是我母亲,前几年她也仙逝,倒是不记得我还有其他母亲了。”

古代虽然以孝为先,但这十年来,苏父对他的不闻不问,眼明心静之人自是知晓,加上苏父怕他克了自己,早就将他从苏家族谱里除了名,现在他不过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以后若是谈论起来,旁人也挑不出他的错处。

苏莲儿没想到苏遇会这么说,到底年纪不大,当即就变了脸,指着苏遇骂了几句不孝,还是被苏恒制止,才气呼呼的离开了。

楚泽没想到记忆中好脾气的苏遇,会有这样伶牙俐齿的一面,像只护食的幼兽,一时间竟生出了几分可爱,但是想到他那些年的遭遇,不免又有些心疼。

看着苏家兄妹俩的穿着,要好好宠着苏遇的念头更强烈了。

喝完凉茶,他没有耽搁太久,就带着三人去了集市上的布摊。

摊位上的布样并不多,相比镇上那些布铺的料子也要差很多,但价格却公道很多,楚泽买了一匹浅蓝色的棉布,长度刚好够苏遇三人做一套成衣。

付过钱后,他们又逛了几个吃食摊位,还帮阿宝买了些小玩意,见天色不早便启程回了清水村。

几人步入院子没多久,还未收拾好自己,村长就登门造访了。

细问之下,才知道是阿闻阿宝的户籍问题,村长对楚泽的态度十分热情,说起来村长也就是个童生,而楚泽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秀才,今年更是要去参加乡试,若是考中了举人,那就是未来的官老爷。

清水村有近百年未出过官老爷,因为地势教其他村落靠后,早年迁过来时,人口就不多,所以像楚泽这样考中秀才的,也少之又少。

这个时代,村里若是能出个官老爷,那么地位在十里八乡就不一样了,算得上是风水宝地。

旁边有村落迁移,那么就会首选在此处,村长觉得人丁兴旺,村子的生活才会富饶起来。

所以对待楚泽时,就像是对着摇钱树,要是楚泽考上举人,他面子上也有光,因此楚家的事,他明里暗里也没少帮衬,就拿苏遇来说,村子里那些混子,从来不敢上门挑事,还不是他私下打了招呼。

楚泽常年在书院,看着对苏遇也不上心,因此在混子们眼中,苏遇属于可以欺压的对象。只不过村长到底读过几年书,深知读书人都把礼义廉耻摆在最前面,就算不喜欢,名义上苏遇也是楚家童养夫,因此就暗地里敲打了一番那群好吃懒做的家伙。

前几天他还在愁,楚泽常年住在镇上不着家,正想着要是再碰不到人,他就得去趟书院,与他讨论下阿闻阿宝的事。

楚父是从外村逃难来的清水村,在此处没有兄弟,两老不在后,楚泽就成了一家之主,之前阿闻阿宝是暂时挂在村里的外籍名册上,但过段时间就有朝廷的人下来做普查,外籍人口若是被记录在案,以后便不能归在楚家族谱了。

现在阿闻阿宝虽然挂在村里,但是实际是苏遇在抚养,这个朝代到了三岁,便要缴纳人口税,挂在族谱里的人和外籍人,缴纳的人口税是有差别的,普通人如果不能落户在村里,需要在村子里呆上十年以上,才能拥有本地户籍,否则每年的人口税,都要多交上两百文到三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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