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鸟(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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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照进帐中,帐中赫然躺着一裸身女子。

她身量纤细,脸色苍白,神态麻木,嘴里塞着布团,四条从墙上伸出的粗锁链将她紧紧捆在床上,她只能双手缚在胸前,双腿屈起,呈蜷缩之态。

更可怖的是,这女子从肚腹往下,下半边身子高度腐烂,双腿更烂得只剩森森白骨。

帘子掀开时,那女子木木地转了一转眼珠,似被光刺激到了,将脸转向苏奈。

她的眼珠是凡人里罕见的烟青色,脸生得非常美丽。整个人望去像是无暇白玉雕琢而成,精致绝伦到世间难寻,有种剔透质感,仿佛在微微发光一般。

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山野间的村姑村妇。

只是这种超过凡俗的美丽,与她身上的铁索、糜烂的下半边身子形成了一种极端诡异的对比。

苏奈瞠目结舌:“你、你是什么妖精?”

她只见过这样捆妖捆兽,未曾见过这样捆人。

何况她从没见过有凡人烂成这样,还能活生生的!

可是,妖精怎么会被捆在这里?

苏奈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她的原型。

女子不答。

苏奈醒悟过来:这女人嘴里堵着布条呢,怎么说话?

上前一步,将女子嘴里的布团取出。

又问了一遍:“喂,你是什么妖精?是谁把你捆这里?啊,是不是郑大?”

苏奈忽然响起之前听到的那声音,分明是锁链微动声,原来郑大进屋,是把锁链加固了。

女子麻木的神态微微一动,烟青色的眸子渐渐凝到苏奈美艳的脸上,在她问到第三遍的时候,女子生涩干裂得如同久未开口的声音响起:“我不是……妖精……”

“是、是……他捆的……”

她凝视着苏奈,似乎看穿了苏奈的真身:“狐妖……”

“狐妖……帮我……我会、报答你……”

女子的视线移向铁索:“把、把它扯开……”

“别叫我狐妖,人家有名字的。”苏奈哼道,“我帮你?你是什么东西,我为什么帮你?”

她带着恶意凑近女子,一咧开嘴,露出嘴里的尖尖犬牙:“你既然知道我是狐妖,也该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吧?”

女子在脸上扯出一个略带些恍然的僵硬笑容,似乎是脸上的肌肉常年没有运用,以至于绷紧了,眼神却是通透的:“我知道,你想吸精气……吃他……”

她笑着说:“我……帮你,骗他。你帮我,解开。”

唔。如果这女子主动帮她骗郑大,那郑大上钩的可能性确实更大。

苏奈考虑了一阵,斜眼打量女子,见她下半身烂成那边,没有了筋肉,几乎都是白骨了。

苏奈以自己的本事估量,就算是妖精,伤成这样,那是想来也逃不了的。

“你如果骗我,我吃了郑大,再吃了你!”苏奈恐吓女子一下,便亮出爪子指甲,横手一劈,碎金断玉,锁链哗啦啦地碎做几段碎掉了。

女子没了锁链的束缚与支撑,整个人向前一跌,从帐中滚下了床。

没了帐子被褥遮挡,可见小腹鼓起,竟有四五个月身量。

咦?还是个孕妇?真是麻烦。

苏奈和姊姊们在山里横行霸道,但是她们这伙女妖也有自己的规矩,规矩便是不杀食孕母与幼子。不管对方是兽类还是妖精、人类。

见女子滚下床后,身量沉重,竟在地上趴着起不来。苏奈随手将女子一揪,把女子翻过身来,让她得以坐直。

滋滋滋,险些被电焦。呸,她忘了这奇怪女子身上有怪电!

苏奈连忙甩了甩手,却装作风轻云淡:“自己滚进床下去藏好。还有,跟之前那样呻吟,装得像一点,要是被郑大发现不对,我先吃了他再吃了你!”

女子拉住苏奈衣摆,仰起脸,烟青眸子里倒映着苏奈的身影:“谢谢。你是……好狐妖……”声音细细,像只鸟。

苏奈莫名觉得脸上一烧,颇不自在,正要抽回衣摆,却听那女子道:“你能帮我……找找我的……衣裳吗?”

这有什么难的,苏奈以为她是赤身羞耻,便伸手一勾,原本放在外间榻上的几件粗布汗衫勾来,丢盖在她身上:“喏,衣裳。”

女子摇摇头:“不,不是这个。我要我的衣裳,我的,箱子,箱子里的……”

苏奈龇牙:“给你衣服你不穿,金衣裳还是银衣裳,不都是遮身子的?郑大马上就回来了,你再耽误我事。小心我吃了你。”

见苏奈暴躁,女子垂下眼帘,松开了她的衣角:“我、我知道了。”

只低眼看着自己腐烂得无法行动的下半身,也不言语。

看起来怪可怜兮兮的,连长睫毛都垂下去了。

“好好配合我办完事,我陪你去拿。”

苏奈见女子又目露惊喜,便仰起下巴哼了一声:“我可不是好心。只是交换。你如果配合不好,我还是要吃了你。”

话音未落,苏奈头顶的狐狸耳朵已经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郑大回来了。

她连忙将女子推到床下——这郑大为了安置女子,特意买了个十分值钱的拔步大床,也不知道他一个穷猎户,钱从哪里来。

然后她自己摇身一变,变作了女子半身美丽,半身腐烂的模样,钻进帘子,缩到了床上,施展了个迷幻术,装作铁链完好无损的样子,还摆好一个娇媚的姿势,等着郑大回来。

太阳炙烤脊背。

锋利的柴刀,扫过一片枯枝。村夫神色淡静,专注的时候,一双眼便显得格外地黑。

不知怎么回事,今日出门起,右眼皮便一直跳个不停。

他将柴捆好,抬袖擦汗,无意抬头,看见对面晃动的枝头上一抹白影。

红喙红足,长尾翘起,如一团雪绒立于枝头。

黑豆般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

一只白鸟。

村夫的呼吸却猛然急促起来,死死盯着它。

白鸟仰头,朝向天空,发出婉转轻脆的一声长鸣。

村夫两手颤抖,立即捆扎柴火,手忙脚乱间,竟咣当掉了柴刀,待他捡起来,再抬头。

云霄枝干,皆空无一物。

他扛起扁担,疾步折返。这还不够,拔腿奔跑起来,冲进了家门。

幸好,帘子后的女人口中依旧塞着麻布,手上拴着锁链,神态麻木地蜷缩在那。

他将手覆在她鼓起的小腹上,她的四肢极为纤细,下半身腐烂了大半,这里却温暖安稳地孕育一个生命。

他轻轻抚摸着,心绪渐平,又十分可惜地看了一眼妻子美丽的面容,和烂到已白骨斑斑的下半身。

不能用了

不过,不要紧。

很快就有新的了。

郑大想起睡在外间的那个娇媚绝伦的苏医女,露出了一个有些扭曲的笑。对床上的妻说:“你不是一直想解脱吗?你很快就能解脱了”

说着,竟放下帘子,站起来,出去了出去了喂,你跑哪去啊?

苏奈都来不及勾引和表现,郑大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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