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零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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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安黎没想到他这样放轻脚步都被祖父察觉,轻轻推开门,胡安黎坐下后方道,“请祖父二叔另委他们,我无意爵位。”

胡颍向来活络,“也没说一定要你,咱家爵位找不着主儿了?你知道多少人眼红,也就随口一说,别当真。”

胡安黎再如何多谋善断,在这种随口胡扯的事情上也一直应对不好,他想了想说,“明天还有院试,祖父若无吩咐,我就先回去准备了。”

“什么院试?”南安侯都没反应过来。

胡颍代为解释,“安黎在考秀才试,成绩很好,县试府试都是第一,做案首的机会很大。”

南安侯颌首,“那就回去准备吧。”

胡安黎起身告辞。

胡安黎走后,胡颍认真道,“阿黎这次下狠手,族中议论不断,可要我说,族里也该整顿一二,不然就太不像话了。”

“这算什么狠手。”南安侯不以为然。

想到以往与大伯相处的岁月,胡颍条件反射的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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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安之回府时李玉华正在屋里看书,见穆安之回来,立刻放下书卷过去服侍着穆安之换衣裳,问他累不累。这些天案子紧张,穆安之几乎都是从早到晚泡在刑部。

李玉华其实也忙,小九叔来帝都帮着操持盖织坊的事,李玉华手里的银子流水般花出去,她还要时常出去瞧着些进度,再有招人手的事也得张罗起来了。

“我先去沐浴,给我备些宵夜,有点饿了。”

“先等一等,空着肚子泡澡不好,先吃宵夜再沐浴。”

以往两人也都有吃宵夜的习惯,故而厨下都有预备。穆安之嘴里说着“这有何妨”,还是乖乖听李玉华的安排。有媳妇就是这样,许多小事上,媳妇说了就得听啊。

“我听说南安侯回帝都了。”李玉华是个包打听,啥都爱打听。

“你怎么知道?”

“我跟姑妈在山上看到了,从天祈寺下山的时候,见山脚一队兵马驰骋而过,极是骁勇的模样。姑妈说是南夷军的制式铠甲。”

“你们去庙里做什么?”

“这不小宝要院试么,他县试府试的成绩都一般,姑妈担心院试过不了,拉着我去庙里烧香,给小宝求考试运的。”

“姑妈这真是病急乱投医,老唐家还在外烧什么香啊,他家都是在自己家拜祖宗的。”因为人唐家出过神仙,所以烧香拜神的事都比旁家省事,旁家还要去庙里观里,唐家都是在自家。

“这不担心么。礼多神不怪。”李玉华歪礼一大堆,还跟着担心她家三哥的事业,递杯蜜水给三哥,“南安侯回来,是不是南安世子的官司就不大好审了。”

穆安之唇角一翘,接过蜜水,“正相反,南安侯回帝都,这案子必大有进境!”

何止大有进境,第二天南安世子胡源主动到刑部交待所犯罪行,穆安之也没客气,直接就把胡源下了大狱。南安侯府除了打点一下牢里的环境外并未有其他动作,南安侯伴驾君侧,君臣融洽。

只是有一事,胡源既涉严家案又涉南夷军粮案,严家案是穆安之这里在审,而南夷军粮案因牵涉过多,由刑部黎尚书为主,三司会审。穆安之自然要先顾自己这边,三司要提胡源,就得排队,等穆安之这里案子结束再将胡源转交给三司。

三司颇是不满,毕竟南夷军粮案所涉之大,远超一个严家案。

穆安之不管这个,他只管自己份内的案子。

御史台就先告到穆宣帝跟前,希望三殿下考虑轻重,先把胡源交给三司,由三司提审军粮案后再交还刑部司。

穆安之断不肯吃这个亏,胡源在他手里,他就要先审。至于军粮案,那又不归他管。穆宣帝给吵的头疼,南安侯在御花园听穆宣帝抱怨此事,倒是给穆宣帝出个主意,“陛下,何不两案并一案,严家案本身也是军粮案的起源。”

“老三断不肯的,严家案他已经在审,突然交给三司,他还不得给朕撂挑子。”夏初百花争艳,穆宣帝坐在凉亭中,指指一畔的绣凳,南安侯谢恩之后也便坐下了,“陛下误会臣了。”

南安侯正色道,“三殿下聪敏善断,南夷军粮案先时一直没有进展,还是三殿下从周家案中抽丝剥茧查出线索,军粮一案方有大的突破。两案并一案,将南夷军粮案也交给三殿下审理,必有进境。”

穆宣帝眼眸微眯,指节轻轻叩了叩膝盖。夏风拂过青葱竹林、亭亭树冠,裹挟着花木芬芳而来,穆宣帝漫声道,“这个案子可不好审,三司都耽搁一年多也不见进展。由北至南,这一条水路航线,经多少关节,多少人手,有多少秘不可宣之事,这里头的大案小案又有多少,断不是一个周家案或是一个严家案可相比的。老三那个性子,不管不顾的,就管他自己那摊子事,要朕说,愣头青一个。”

南安侯明白穆宣帝的顾虑,这里面有对三殿下的爱护,也有对三司的信重,故而南安侯也只是一提。

直待山东昭武将军刘重自尽消息传来,郑郎中一行无功而返,穆宣帝勃然大怒,当时就掀了几案,茶碗奏章摔了一地。

太子顾不得震惊,先扑过去劝父亲,“父皇如此动怒,岂不正趁小人之愿。父皇息怒,保重龙体。”

“岂有此理!”穆宣帝仍是气的浑身乱颤,“岂有此理!胆敢如此藐视朕躬!”

帝王的尊严与权威竟被如此冒犯,穆宣帝绝不相信刘重是自尽,这该死的小人,就是死上一千回都不可惜,但是,绝不会是自尽!

朝廷要的人,竟有人敢先下手刺杀!

穆宣帝脸若寒冰,太子一时也不敢多言。雷霆之怒后,穆宣帝立刻召见三司与穆安之,正式将周家案严家案与军粮案三案合一,统一由穆安之负责,穆宣帝对穆安之就一句话,“不管你怎么查,朕要知道真相!”

穆安之直接一句,“查案本就是为了查真相。”不查真相,那查案做什么?

“记住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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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殿下穆安之由先时审些家常里短小案子的皇子突然受此重用,震惊朝野。

东宫。

陆世子陪太子下棋时说起三案合一之事,“三殿下如今圣眷昌隆,听说现在三皇子府门庭若市。南夷这桩军粮案,倒是成全了三殿下。”

“三弟确有时运。”太子的视线从棋局移开,抬眼看向表兄,“原本我以为军粮案不小,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殿下此话怎讲?”

“刘重不死,这案子还老老实实在三司手上,三司是重器,三弟却是尖刀。杀刘重的人大概是想把水搅的更浑,把胡源钉死在严家案里。但自打胡源有嫌疑开始,刑部一直派人盯着南安侯府,南安侯府没有人离开过帝都。更何况,刘重一死,胡源百喙莫辩,南安侯府没有对胡源下手的理由。可刘重死了,这样的小人,难道会自尽?”头顶花棚有柔弱花瓣在风中飘落,太子淡淡道,“我都能想到的事,父皇更能想到。”

“三弟一样会想到。有这样愚蠢的对手,还怕赢不了么?”

陆世子犹豫,“会不会是南安侯府反其道而行?”

太子美丽的眼睛仿佛一潭深不可测的寒泉,“第一个举荐三弟接手军粮案的人就是南安侯。”

啪的一声轻响,太子凌厉一子落在棋盘,顺手拈去那荏弱花瓣,似笑非笑的望着满院春光道,“以前我认为要成就一个人,必然要有许多帮手才行。如今看来,要成就一人,一个足够愚蠢的对手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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