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百年和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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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秦盈盈再次借口透气,打开了后窗。

只是,这一次她在窗边站了许久都没再看到邢五。

午饭时间到了,照例是西北特色的面饼子和肉汤。秦盈盈吃到一半,故意吐了。

她假装虚弱地抚着肚子,说:“近来害喜严重,我吃不惯这些,想尝尝汴京食物,劳烦郎君辛苦一二。”

一香楼就是做汴京菜的,可以送菜上门,秦盈盈存着一丝希冀,盼着邢五能收到自己的求助信号。

萧百里的部下和他一样,都是万年光棍,根本不知道真正害喜的孕妇是什么样的。

萧百里为了防止梁逋顺藤摸瓜,给部下下了命令,没有大事不得和他联络。

部下判断了一下,觉得眼下不算大事,于是顺着秦盈盈的意思,从一香楼叫了几样汴京小食。

皇天不负有心人,邢五果然抓住机会,抢到了送菜的活计。

秦盈盈贴在门缝上,隐隐听到院中的谈话。

“客官有所不知,这例烤鸭是咱们一香楼的招牌菜,足足刷了十几遍秘料、小火煨烤了两个时辰,刚一出炉嗝都不敢打一个就一路小跑着送了过来……”

邢五语气殷勤,就像个一心讨赏的小伙计,“您看,这鸭子还是囫囵个儿的,就是为了当着食客的面现片,蘸着咱们秘制的面酱趁热吃。”

秦盈盈既紧张,又忍不住想笑,这小子真是个人才。

萧百里的部下不为所动,“你且回去,鸭肉我自会切好。”

“不不不,可不能切,得用特制的小刀一片片削下来,每一片都得是三寸白肉、半寸脆皮,没个几年的功夫真不成……”

邢五躬了躬身,笑得谄媚:“郎君行个方便,就让小的露一手呗,这是小的出师之后头一回上阵,若是让师父知道连刀都没摸着,小的回去必得挨一顿棒揍。”

部下被他一番痴缠烦得不行,也有几分心软的意思,于是把他拎到阁楼上,盯着他片鸭肉。

他到底留了个心眼,没让邢五进屋,更没让他瞧见秦盈盈,只在门口支了个桌子。

邢五转着眼珠,悄悄地四处打量。

秦盈盈不动声色地剪了个窗花,贴到窗扇上。

这是她近来的消遣,剪剪窗花,编编小动物,萧百里的部下已经习惯了。

门边两侧的格扇窗是仿着京城里流行的样式做的,长格子,薄窗纱,红艳艳的窗花贴在上去,在外面看得一清二楚。

邢五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没什么反应,继续片鸭肉。片完之后又厚着脸皮讨了个赏,这才欢欢喜喜地走了。

直到出了宅子,邢五才变了脸色。

他瞧见了,那个窗花根本不是普通花样,而是瓦子教坊的标志!

两个小娘子相对而坐,中间放着一辆脚踏式缫丝车——这个标识挂在瓦子教坊的大门上,邢五来西北前日日都能看见。

教坊的管事说,这是皇后娘娘亲手画的……

邢五心跳如雷——那天他看到的小娘子八成是皇后娘娘本人!

许是烤鸭吃多了,积了食,夜里秦盈盈翻来覆去睡不着。刚想坐起来溜达溜达,突然看到后窗被人撬开了!

秦盈盈没有声张,手谨慎的摸到床边的小几,倘若进来的是陌生人,她会毫不犹豫地砸过去。

好在,是个熟人。

邢五仿佛练过缩骨功似的,灵活地钻过那个小小的窗户,跳到地上,没有发出丝毫响动。

看到秦盈盈醒着,他并不惊讶,反倒庆幸地拍了拍胸口——原来,秦盈盈之所以睡不着,就是因为他在烤鸭里放了药。

邢五胆大心细,特意带了炭笔和草纸。

两个人不敢说话,借着月色用笔和纸交流。

秦盈盈简短地写了一下自己的处境和萧百里的目的,并告诉邢五一处铺面,外加一句暗号。

这是赵轩埋在西北的暗桩。

秦盈盈之所以知道,源于俩人之间的一个小玩笑,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

邢五飞快地扫了一眼,然后把纸团巴团巴塞进了嘴里。

秦盈盈目瞪口呆——和电视里演的一样一样的。

临分别,秦盈盈不放心,匆匆在纸上写:你以自己的安全为先,不用担心我。我在这里,至少不会被苛待。

邢五咧开嘴笑笑,无声地说:“娘娘放心,邢五定不辱命。”

他从小混迹于勾栏瓦肆,三教九流都接触过,大的本事没有,宵小手段不少,溜门撬锁、逃跑保命没有问题。

秦盈盈站在窗边,一直看着他躲过巡逻的护院,钻过狗洞回到窄巷,这才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世间之事大多有因必有果。

当初她出于善念帮了邢五兄妹一回,竟然为自己种得这样的善果。

接下来,只有等待。

一等就是三天。

秦盈盈没有等到暗桩搭救,却等来了梁逋的围堵。

西北边境数州,曾被夏国占领数十年,梁逋在庆州埋下的眼线,比大昭的都多。

邢五到底经验不足,虽然成功地把消息送了出去,却也暴露了自己。

梁逋顺藤摸瓜,找到了秦盈盈。

这晚夜黑风高,数十个黑衣人将阁楼团团围住。

梁逋背着手站在黑衣人身后,笑得阴险,“没想到啊,萧百里竟然把人藏在这里,让本相好找。”

萧百里的部下总共只有十来个,背靠背围成一圈,将秦盈盈护在中间。

为首的部下盯着梁逋,冷冷道:“梁相国,大辽与夏向来交好,你今日真要冒犯我家王爷吗?”

“不不不,虽然辽阳王出尔反尔,诓骗于我,我却大度地原谅了他。”梁逋阴阳怪气地摇摇头,指向秦盈盈,“我只要她——”

部下道:“相爷可知她是何人?”

梁逋打断他的话,“你别告诉本相她是辽阳王的心头好——这话可骗不了本相,本相有幸见过昭国的‘秦太妃’,听说是这位皇后娘娘的姑母,生得真像呢!”

秦盈盈绷着脸,低声道:“给萧里百传信,叫他过来支援——没时间犹豫了!倘若本宫死在夏人手里,辽阳王就是帮凶,你觉得辽国皇帝会不会保他?”

为首的部下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枚信号弹,扔到半空。

只听一声巨响,耀眼的火亮点亮了夜空,信号弹如星子一般闪了闪,消失在天幕。

这是辽军独有的传信方式,就算萧百里看不到,城中的辽国暗桩也会迅速赶过来。

梁逋眯了眯眼,不想再拖。

他挥了挥手,上百个黑衣人一拥而上。

梁逋不想和萧百里结仇,没下死手,只重伤了他的部下,抢走了秦盈盈。

听说秦盈盈被抓走了,大昭仪急疯了,大半夜就要冲到庆州府衙报官。

萧百里拉住她,沉声道:“报官太慢,派苍鹰给赵轩传信——他应该认得你的笔迹吧,信件由你来写。”

事到如今,已经顾不上和谈的问题了,萧百里毫不怀疑,如果秦盈盈死在梁逋手里,他和大昭仪真就完了。

秦盈盈又被人打晕了。

自从出了京城,她时不时就要晕一回,每次醒来都会到一个新地方,这次也不例外。

秦盈盈并不知道,此时她已经到了夏国的地界——西平府。

这里驻扎着三十万翔庆军,是夏国东南边境的精锐。这只边军与大昭争战上百年,从祖爷爷辈一直打到重孙子辈,结下了数代仇怨。

前两天,秦盈盈被关在屋子里,每天有人送水送饭。

别以为秦盈盈会担惊受怕吃不下饭,恰恰相反,她的饭量反而变大了,把看守送的饭菜吃完了还不够,天天大呼小叫,让人给她加餐。

看守快被她吵疯了,为求清静,只能顺着她。

秦盈盈故意闹腾了两天,大致摸出了对方的底细——梁逋不在、看守不敢为难她。

梁逋确实不在,不然不会让秦盈盈这么逍遥,他可不像萧百里那么客气,抓到秦盈盈的那一刻就已经想了一百种法子折磨他。

只是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梁太后召回了京城。

回京之后,梁逋才发现那封懿旨根本不是梁太后写的,是夏国皇帝嵬名乾借着太后的名义骗他回来。

嵬名乾如今只有十五岁,政治才能和野心却不小,他一心想扳倒以梁太后和梁逋为首的主战派,为夏国谋得休养壮大的机会。

边境互市就是由他提出来的,所以他不能让秦盈盈在夏国出事。

梁逋发现自己上当了,气愤地把小皇帝骂了一顿,调头返回西平府。

秦盈盈盘着腿坐在床上啃鸡爪。

梁逋的脸黑如锅底,“谁给她买的鸡爪?”

看守战战兢兢地说:“是、是小的……”

梁逋危险地眯了眯眼,“你以为本相是来请她做客的?”

看守缩着脖子,没敢哼声。

他当然知道,梁逋是想让他饿着秦盈盈,最好天天不给她饭吃、不给她水喝。

梁逋并不知道这个看守其实是夏国皇帝嵬名乾的人,他不仅没虐待秦盈盈,还暗搓搓地做了件好人好事。

很快梁逋就会知道了。

秦盈盈吐掉鸡骨头,扬起油乎乎的小手朝梁逋招了招,“得了,你别为难他了,其实他做了一件大好事,至少让本宫知道夏国不是只有你这种恶心巴拉的大坏蛋。”

“恶心巴拉的大坏蛋?”梁逋冷冷一笑,反手将门关死,“和你姑母一样,长着副伶牙俐齿——今天,本相就给你一颗一颗敲下来,看你还如何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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