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助(1 / 2)
乞巧节过后,周纾疲于应对来自吴家的诸多挑衅以及官府的刁难,祁有望来了两回都没见着她,只好回楮亭乡去了。
祁三郎也收拾了一下行囊,又跟到别庄去了。这回祁有望倒是没问他为什么跟过来左右他都不会告诉自己。
祁有望依旧日日到茶园去买茶,不过周纾来此的次数倒是不多了,代替她过来的反而是陈自在,陈见娇偶尔也会跟着她的兄长过来。
祁有望发现陈见娇过来看见自家三哥也在时便没了好脸色,她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得问道“陈姐儿,我三哥可是开罪你了”
陈见娇瞥了祁三郎一眼,更觉得他不讨喜了对比纯真善良的祁有望,他哪里像一位正人君子了
祁三郎心中有愧,面对陈见娇也没去辩解什么,只道“是我的错,我心思不正,做了有违君子之道的事。”
祁有望瞪大了双眼“三哥,你做了什么”
“说了别人的闲话。”祁三郎垂眸,一脸悔意。
陈见娇听了,又动了恻隐之心,觉得他似乎也不是那么糟糕,除了私心地隐瞒了这个“别人”是在他面前的祁有望以及她阿姊之外,倒也算老实诚恳。
考虑到她如今若是将真相说出,怕是有挑拨离间兄弟俩的嫌疑,也怕祁有望多想。既然祁三郎已经知错,也没有再肆意散步诋毁二人声誉的事情,她便没有与祁有望提那事。
祁有望还以为他做了什么有辱陈见娇的名节之事,却没想到是说人是非的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道“那三哥你也挺闲的。”
没打算再管自家三哥与陈见娇之间的纠葛,她向陈见娇打听周纾是否有过来。
陈见娇摇摇头,道“阿姊最近都忙得抽不开身,我是跟大哥过来的。”
祁有望略失望,祁三郎这会儿终于抬眸正视她“你难道不知道周家的事”
祁有望心中一紧,有了不好的预感,忙问“周家什么事”
祁三郎看向陈见娇,带着一丝征询的意思“我能说吗说了是否算闲话”
陈见娇白了他一眼,主动说道“也没什么大事,便是茶行认为周家独占楮亭茶之名,不合规矩,便强令改名。如今姑父与阿姊都在处理此事,加上姑父的身体又不利索了,落在阿姊身上的担子便更重了。”
又在心底偷偷嘀咕若非如此,阿姊也不至于被姑母找到机会从她的手里分权,安排兄长来看顾茶园。
想到周纾被人欺负了,祁有望心头“噌”地烧起了怒火,道“胡扯,那清河稻也是以清河为名,楮亭茶怎的就不能以楮亭乡为名了况且世上名茶,多数是以地名为名,怎么轮到周家便不行了”
祁三郎瞥了她一眼,道“清河稻是百姓命名的,而那些冠以地名的名茶也非一家的茶,周家的难处在于若是由楮亭乡所产的茶皆能叫楮亭茶,那心怀不轨之人便可借此名号来诋毁周家的茶叶。”
陈见娇没想到祁三郎分析得倒是透彻,这与她从姑父、阿姊那儿知道的差不多。
祁有望皱起了眉头“那多简单,便以茶亭茶山的茶树为新种,新创制发明的茶叶为名,在楮亭乡之外另起一名,诸如周氏楮亭真香茶、周氏楮亭茶亭茶,再在装茶的包装上印刻周氏楮亭茶的名号加以区分”
陈见娇心中惊诧又有些酸涩,祁四郎的想法与她阿姊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她脸上的笑容却十分甜美“阿姊也是这般想的,故而前些日子便让人收集了不少地方的茶树回去钻研,若是能从茶树中找到一丝区别,那届时便可以向官府申请鉴定新茶种了。”
祁有望左思右想觉得有些不对劲,向祁三郎打听“三哥可知茶行与吴家的关系如何”
“哪个吴家”
“就那个号称信州最大茶园户的胖子吴家。”
“他吴家既然是信州最大的茶园户,那茶行多半会以吴家马首是瞻,毕竟吴家带给茶行的利益会更多一些。”
祁有望便明白了,定是吴家看上了茶亭茶山,但是又不直接提出购买,转而使些卑劣的手段来打压周家,若是能令周家的生意出现亏损,他甚至还可以不花什么钱便能得到茶亭茶山。
祁三郎跟陈见娇也回过味来了,问“你认为这跟吴家有关系”
“没有证据,不好妄下定论。”祁有望摇头晃脑,看起来颇为老成。
陈见娇也没有追问。
过了会儿,她见离开茶园的时间也有些长了,便提出了告辞。祁三郎借口送她回去,跟在了她的身侧一步开外的地方。
陈见娇没与他说话,他憋久了,忍不住问“陈小娘子还不肯原谅我吗”
陈见娇从心事中回神,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祁三郎心里酸得冒泡,拿出一根通体透白的簪子,声音低沉醇厚“这是赔礼,也是谢礼,希望你能收下。”
陈见娇没有伸手去接,问道“什么赔礼,为何又是谢礼”
“你还在生我的气,让你生气是我的错,所以想要赔罪。又谢你骂醒了我,所以是谢礼。”
陈见娇有片刻迟疑,旋即将簪子推了回去“我的气消了,我也不觉得我有什么功劳。无功不受禄,这看起来便很珍贵的簪子我不敢收。”
祁三郎没有死心,但陈见娇看起来确实没有心动,眼瞧着茶亭茶山便到了,祁三郎只好作罢,将簪子收了回去。
祁有望始终放心不下周纾遇到的麻烦事,她也让人去收集了不少茶树回来琢磨,奈何她观察和研究动物有一手,研究植物却不在行。
看了很久也没看出这些茶树有什么不同,她无聊地摘了两片茶叶放在嘴里嚼。这一嚼,立刻便发现了茶树间的区别别的茶叶生吃起来有些苦涩,跟吃草似的,可茶亭茶山的茶叶吃起来却带一丝甘味。
她记得初次到茶亭茶山时便生吃过茶叶,那时候的茶叶味道似乎还未有现在这般甘鲜。
她想不明白,便到周家去登门造访。
周纾依旧不在,可周员外在家,他招待了祁有望。
祁有望先关心了下周员外的身体健康,再将茶亭茶山的茶叶给他,道“若论品尝已经制好的茶,我不遑多让,可是论还未制好的茶,我却是一窍不通,不知道茶叶原本的滋味是怎样的。”
周家父女俩最近都在忙着鉴定新茶种之事,周员外自然是早已经品尝过信州不同茶树的滋味的,他微微一笑道“我旁的不敢保证,却能保证茶亭茶山的茶叶绝对与众不同。”
说着,他又将产自茶亭茶山的夏茶拿出来给祁有望品尝,再拿别的茶园的春茶给她对比。祁有望一喝便发现了“茶亭茶山的夏茶比那春茶少一丝甘滑醇厚,但是比别的夏茶却也少了许多苦涩重味。”
“祁四郎是鉴茶的一把好手呀”周员外笑着称赞道,对祁有望越发满意,只可惜女儿的那番话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让他有些许遗憾。
想到这儿,他的心肺发痒,便忍不住竭力地咳嗽起来,想用咳嗽的疼痛将痒意替代。
祁有望忙问“周员外怎样了,是否要帮忙请郎中”
周员外咳了好会儿才摆了摆手,道“不必,都已经习惯了,咳一下就没事了。”
祁有望见他脸色不佳,也不敢再叨扰,便要告辞。周员外忙留下她,道“祁四郎慢些走,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祁有望讷讷地问“什么忙是我能帮得上的”
周员外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是考虑到周家的处境,他不得不厚颜无耻一回,道“若非逼不得已,我也不想麻烦祁四郎。便是进来茶行与官府似乎一直针对周家,想打压周家这都是因为周家新茶备受欢迎而引起了同行的嫉妒呀舒舒为了这事,好些天都没睡过一个好觉了,日日都是天不亮起来,三更了才歇下。都是我这个爹没用,若不是我的身体孱弱、顽疾缠身,也不至于让她这般劳累”
周员外一直没说正题,但是祁有望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沉吟片刻,问他“我若出手相助,小娘子会乐意吗”
周员外顿了下,他很了解自己的女儿,虽说在商言商,为了家里的营生,必然是要用些手段的。正因为她有这般硬的心肠与手段,才帮助他撑起了周家的茶叶买卖。
可是他这个女儿在生意场上与在私底下不同,私下的她并非这般铁血之人,而且也看重感情,即使她的娘亲伤了她许多回,她依旧想获得对方的认可。鲜少有人能获得她的青睐,而能被她接纳的人,她也往往不会在对方的身上算计什么。
所以她与祁有望的相处细节,在他看来,便是周纾接纳了祁有望的证明。而好强的她也是绝不会依靠祁有望出面解决这事的。
周员外的沉默也让祁有望知道了答案,她道“小娘子反对我去干涉她的事的时候,我是不会去干涉的,只是我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受累而无动于衷”
眼睛骨碌一转,又道,“好在我也不是帮小娘子的忙,我是帮周员外的忙。”
周员外一怔,旋即露出了一个苦笑,他是既感激祁有望,又有些羞愧。这种复杂的情绪让他的身体更加不适,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祁有望见他这般,赶紧去帮他找了郎中来,等郎中诊治后才离开。
周纾回家后,陈氏便拉着她哭诉“燕娘,你爹今日又请郎中来了,他这身体让我太担忧了,可是我也担忧你的终身大事”
周纾听说自家爹请了郎中后便吓到了,忙去看他,结果发现他好好的。
“爹,你可是哪儿不适”
周员外摆摆手“没什么事,刚才郎中来过,给我扎了两针,我就好多了。”
周纾心里头松快了些,然而听见自家娘亲的哭声,便又头疼了起来。
周员外不由得把话说重些“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陈氏不哭了,眼巴巴地看着周纾,只待等会儿再劝她考虑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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