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10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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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昀被抱到了金鸢峰上。洛红枫与季天沅并不在此地,正在丛秀峰上给万峰主逼毒,听见消息后,也立即赶回来了。

陪着一起来的宋裕安,本身就是丛秀峰里医术甚佳的一位好手,本想好心为她看看肿起的脸颊的。谁知,师昀却异常坚持和警惕,一进房间,就将床帘一拉,不让任何人看自己的脸。

薛策无法,只好与宋裕安一起,有些焦急地等在了院子外。

不久后,洛红枫归来,带着两个门生,从走廊的另一边,匆匆进了屋子里,身后跟着几个门生,一进去,就将门关上了。

直到天上的那轮曜日渐渐移到了山峦边,天空渐渐聚拢起了阴沉的云,那两扇门还是关着的。

薛策坐在了院子外的一块大石头上,在发呆。忽然感觉到肩上一暖。

宋裕安道:“薛师弟,我就不陪你等下去了,天快下雨了。”

顿了顿,又安慰道:“你不必过于自责。今天洛小姐进去前,我粗略看了一下,有草垛缓冲,她应该没有摔得很严重。”

“……”薛策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你若无雨具,我可以借你。”

“不是有没有雨具的问题,是我的夫人,此刻一个人住在山下。”宋裕安笑着说:“看这云层的厚度,待会儿的雷声恐怕不小,如果不早点回去陪着她,她就要害怕得想东想西了。”

薛策皱眉,欲言又止地望了他一眼。

“我知道……咳,传闻里,我的夫人,是有

些泼辣凶悍。但她也会有害怕和想依赖夫君的时候。”宋裕安看他的表情,便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了,语重心长道:“薛师弟,等你体会到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了,女人大多都是口不对心的。有些时候,一个女人嗔你,管你,醋你,甚至凶你,才证明她了紧张你。要是我一天到晚都不回家,我的夫人也视若无睹,无论我干什么,她也一句都不过问,那反而说明她不需要我了。她越是醋我凶我,我才越是安心。男人呢,要是不想让心爱的女子失望,不想让她觉得你可有可无,那就要揣度她们的心思,平时也要主动一些。”

薛策:“……”

他的眉毛拧了起来,似是极为不能理解宋裕安劝人“惧内”的用意。

宋裕安之所以苦口婆心说这么多,无非是觉得薛策跟木头一样不解风情,才好心提点他几句,让他别老是等着人家洛小姐主动,还老是接不上人家抛出来的橄榄枝。

殊不知,听了他这一席话,薛策的脑海里,浮现出的人影,根本不是现在躺在房间里的洛小姐,而是另一个人。

宋裕安长篇大论后,见薛策一脸警惕,心道真是孺子不可教,只好摊了摊手:“罢了,我说这么多也没用,薛师弟,等你喜欢上一个人——不是普通的那种喜欢,是看到她的时候,就心口砰砰跳,手脚不知道往哪放,被她管束也甘之若饴,还浑身飘飘然的那种喜欢,你就会明白此间乐趣了。”

薛策望着长廊的灯,渐渐有些出神。

宋裕安整了整衣裳,拍了拍他的肩,就起身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才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薛策一怔,猛地站了起来,问走出来的侍女:“她怎么样了?”

“小姐的脸颊肿了一些,庄主方才已经替她治疗过了,过几天便可消肿,身体没什么大碍。”侍女说:“庄主方才已经离开。小姐想请薛公子进去,想和你说一会儿话。”

薛策越过她的头顶,望向了那扇半敞开的门,里面透出了朦胧的昏沉的光。

如今在里面的人,就是在他流浪的那段时间里,唯一一个温柔待过他的人。

那道只存在于纸上的模糊不清的身影,是他来到崇天阁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寄托了他所有期盼和幻想的人。

但纸上的描绘,还是太少了。

小时候,他其实想象过很多次,真实的她,作为一个鲜活的人而出现的她,会是什么样子的。也幻想过很多次与她第一次见面的情景,迫不及待想拉着她的手,告诉她自己在崇天阁长大的经历。

然而,当他真正第一次见到了她的真人之后,一直在他胸口里翻滚的那种激动、好奇、紧张、倾慕和思念,却涣然消失了。不仅如此,还被一种淡淡的困惑与失望所取替。

是因为她哪里不好。

她美得让人神魂颠倒,性格柔弱,谈吐温柔,还介绍了他给她的养父认识,可见是很重视和他的会面的。还主动聊起了一些以前的事——那些,薛策也隐约有印象的事。

这就是他想见很久的洛小姐。

薛策说不出哪里不对,也不知道自己那种失望是从哪里来的。

但,仿佛有了一种感觉。眼前的人,和被他写在信中的那个人,是两个割裂的个体。

在看见她与洛红枫洛庄主融洽相处时,他总觉得有些怪怪的。第一次听见她柔声称呼自己为“薛郎”时,不知为何,薛策轻微地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觉得很是别扭和古怪。

总觉得,“洛小姐”不会这样叫他。

自然,他从来没有将这种微妙的感觉说出口过。

一个称呼而已,她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这一年来,他们书信往来过好几次。他知道她因为被收养的缘故,一直被称为“洛家小姐”,或被简称为“洛小姐”。但她其实没有随养父改名换姓,原名叫做戚斐。但薛策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选择用这个名字来称呼她。

对于她的感情,其实一开始是很混沌的。

他一直感念她收留过落魄时的自己,并将自己送来了崇天阁的那份恩情,在他心里,她占据了一个仿佛亲人又仿佛恩人的地位。他想要报答她,知道她的身体不好,所以每次得到了好东西,他都会全部留给她。如果她遇到了困难,他也愿意不遗余力地去帮助她、庇护她、报答她。

他曾经以为,这就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爱慕之情。

她一个姑娘,生得如此美貌,家世又好,虽然身体弱了些,但从来不缺乏求亲之人。二十四五岁了,都没有出嫁,薛策其实是隐约能感觉到了她剑指向他的意图的。

按理说,他应该为了彼此的心灵相通而感觉到欢欣雀跃。可结果,他愕然地发现,自己竟是在隐约地排斥“与她结为夫妻”的这个未来的。

同门的师兄弟有时候谈起了女人,也会提及一个和宋裕安相类似的说法——会有一种触电般的,小鹿乱撞的感觉。自然也免不了会传阅一些描写男女情|事的书籍。

薛策扫过一两眼,但从未将她代入过其中,更因此没有产生过一丝一毫,他的师兄弟有时候挤眉弄眼所说的“那种冲动”。

没有一丝一毫,指的是,连这个“没有冲动”的想法也没有出现过。

这种感觉出现的时候,他就隐约明白到,男女的爱慕之情并不是这样的。

所以,他一方面还是在照顾她、尽力为她搜集一切的珍贵药物。可另一方面,也不会那么无知无觉了。

薛策有些出神,在走廊前站着。

灯笼的火光在他的面上映上了一层跃动的光影。

烛影一动,他才仿佛回过神来。微微低头,沉稳地对侍女道:“现在太晚了,让洛小姐好好休息吧,我就不进去了。明日再带些灵药来,向她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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