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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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霄峰上,生灭阁中,所有仙门掌门聚集在一起,看着倒在地上的白檀,以及立在一旁的宿修宁。

宿修宁白衣染尘,面目疏离冷淡,哪怕他和陆沉音的事如今人尽皆知,但他一点改变都没有。

面对其他人时,他依然是之前的模样,还是那个高高在上难以亵渎的玄尘道君。

“魔宗护法离玦。”宿修宁剑尖指着白檀,“改了骨龄入青玄宗做奸细,七十年前便是你泄露消息给魔宗,嫁祸给安徒孙。”

白檀浑身冒着魔气,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半点都没反驳,坦坦荡荡地点了头。

“是我,我就是魔宗护法离玦,一切都是我做的,所有都是我计划的,我这条命是青玄宗救回来的,如今要杀要剐,也随你们吧。”

他刚说完话,陆沉音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你是离玦?”

白檀一怔,惊讶地望向大殿角落,陆沉音不知何时出现在这,众掌门立刻皱起眉,玄灵道君站了起来,使劲朝她使眼色让她走,她就跟没看见一样。

宿修宁一直是没表情的,唯独在她声音响起时有些反应。

他转眸望向她,眉头轻皱,眼含隐忧。

“师妹。”白檀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脆弱,十分无力,“你来了,真好,我还以为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了。”

陆沉音缓缓走上前,望着他重复了一遍:“你是离玦。”

白檀晃了晃神,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苍白地笑了笑,轻声说:“嗯,对,就是我。十六年前,我杀了你父母。”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宿修宁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手中太微剑嗡嗡作响,似乎迫不及待要杀了这个大魔头。

“没想到我一直在找的仇人就在我身边。”陆沉音走到白檀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平静道,“你每次看见我的时候,是不是都觉得很可笑?”

白檀脸上笑容消失了,他静静看了她一会,抿唇道:“不是的。以前或许是,但后面不是了。我后悔了。”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看着陆沉音的眼神不舍又温柔,“我真的后悔了,沉音,我后悔自己做裹的一切,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也不会接受我,我只希望在我死后,你不要再那么恨我。若我还有幸轮回转世,再造修行,到那时我一定会来找你,好好补偿你。”

“补偿就不必了。”

陆沉音以为自己得知一切的时候会很激动,但其实她非常平静。

平静到了其他人都觉得诡异的地步。

“师父要杀了他吗?”她望向宿修宁,两人视线对上,宿修宁眼神顿了顿。

“你要为他求情?”宿修宁薄唇开合道,“他或许曾经对你有恩,但却更有仇,他是你杀父弑母的仇人,几次三番害你身陷险境,你难道还要为他求情?”

陆沉音说不清自己心里什么感受。

她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憎恨这个仇人。

当然,也没有可怜,更没有爱重。

她想了想,将朝露抽了出来。

“我没有要为他求情。”

玄灵道君见她拔剑,忍不住插话道:“陆师侄,你这是要干什么?你……”

他话还没说完,陆沉音便反身一剑,狠狠刺入了白檀的心脏。

白檀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她,眼中倒映着她决绝凌然的模样,心脏很疼,呼吸断断续续,却还是忍不住朝她伸出手,喃喃地唤她:“沉音……”

到底是教了一百多年,当做继承人培养的弟子,哪怕是奸细的身份,最后也算将功补过了。

玄灵道君不忍地看着这一幕,手紧紧握着拳,深呼吸了几下,才勉强冷静下来。

陆沉音飞快地抽.出朝露,白檀的血喷涌而出,他本来是跌坐在地上的,如今彻底倒下了。

“我们两清了。”陆沉音一字一顿道,“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与我,再无瓜葛。”

白檀虚弱地笑了笑,他依然努力抬着手,想要最后牵一牵她的手。他看着她,眼底是浓浓的愧疚与不舍,陆沉音回望他,没有理会他的“遗愿”。

她垂眸转过身,朝宿修宁和一众掌门行礼。

“他已经不可能活下去了,何必再留在这脏了青玄宗的地方。”她直起身,看向玄灵道君,淡淡道,“不如将他丢出去吧,掌门师伯意下如何?”

玄灵道君对上她的视线,不知怎么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他看看她,又看看地上的白檀,白檀已闭上了眼睛,心脏被捅穿,他一个凡人,的确是没有半点活的可能了。

“也罢。”他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岁,“看在他将功补过,在青玄宗这一百多年也曾除魔卫道的份上……留他个全尸,丢出青玄宗吧。”

他转过身,不忍去看,只挥了挥衣袖,白檀便被一道光送出了生灭阁,其他掌门连反对的话都来不及说。

陆沉音看着白檀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场没人能猜得透她在想什么,但朝露可以。

“你刺偏了毫厘。”

陆沉音没理它。

“你想留他一命?但是很难了,即便没有真的刺中心脏,即便玄灵道君和玄尘道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他那种情况,也不可能活下去了。”

这次陆沉音终于回复了它。

她用心音说:“我对他,该说的该做的,都已经说尽做尽了。自此后,他能活就活,不能活也与我无关了。我不会再因为他的事,因为他的话,浪费半点感情。”

心音落下,她走到宿修宁身边,与他传音入耳道:“师父,我来了。”

宿修宁望着她,眼神很复杂。

她方才那么做,他离得最近,又那么了解她,怎么可能看不出问题。

可他什么都没说。

他不赞同,但什么也没说。

如今看着她,他有些烦恼,有些气闷,还有些茫然。

陆沉音回望着他,再次传音入耳道:“我不会让你承担这些的,错的人是我,是我拖累了你,是我害了你,一会儿不管他们要怎么样,都交给我。”

她挡到了他身前,如白檀伪装的魔修偷袭他们那夜一样,以保护者的姿态护住了他。

宿修宁望着她的背影,她那么纤细,那么弱小,却那么坚定地站在他面前,义无返顾。

他忽然又有些心酸,眼睫颤了颤,轻轻抿了抿唇。

玄灵道君转过身时,正看见陆沉音挡在了宿修宁面前,无所畏惧,面容坦荡,完全是等着承担一切,等着做那块遮羞布,等着被责备处置的姿态。

突然之间,玄灵道君似乎有些明白宿修宁清心寡欲了五百多年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对她动心,为她走上这条违背大道,身败名裂的路了。

他又忍不住想到婧瑶,不得不在心中感叹缘分的奇妙。说起来,他还算是陆沉音和宿修宁的“媒人”,若当初他不曾劝说宿修宁收徒,或许今天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他后悔那么做吗?仔细想想,其实是不后悔的。

这大约就是宿修宁飞升之路上必须经历的劫,哪怕不是他,他们应该也会以别的方式相遇。

可到了现在这种情形,他们又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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