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耐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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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上辈子第九日,痛了一整晚,听喉间哽咽,听呼吸渐缓。

我很遗憾,明明早就躺下了,以为自己会在第九日就离去,可最后却拖到天亮才睡着。

而天亮后,就是姜初照的生辰了。

在满朝欢庆的日子里,我不可避免地成了这热闹之中唯一的寂寥和瑕疵。于是合眼时更希望他早就忘记了我,这样在以后无数个生辰日,他就不会因为这唯一的瑕疵而感受不到十足赤金的欢愉。

漫长的空白过去。

也不晓得自己是到了黄泉还是到了阎王殿,竟听到了最后这段人世里,最想听到的声音:乔正堂的训斥,大哥的劝诫,二哥笑嘻嘻地喂我吃莲蓬子,嫂嫂们唱着小曲儿带我去南山泡汤池。

“哎,醒醒啊小祖宗!马上就有你爱看的焰火了!”

我循着声音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睑。

脚下是燃着地火所以微微烫脚的地板,手上是用兔毛毛皮包裹着的小巧手炉,身上穿着厚重华丽的白色貂毛氅衣,脚下的新鞋鞋尖上有大嫂亲手缝上去的绒花毛球,手腕上戴着二嫂送的蝴蝶手镯,脖颈上还有乔正堂给的金灿灿的平安锁。

大哥穿着衣袖处绣有小山纹样的绸袍,与乔正堂坐在正厅中央相对下棋。大嫂二嫂早就穿好漂亮的披风、打着亲手画的灯笼在厅外廊下嬉笑着望天空,灰毛小狗懒洋洋地趴在我脚下,二哥把胳膊垫在我肩上,手里还端着一盘香气扑鼻的枣泥酥。

“虽然出锅有一会儿了,但还热呢,快尝尝!”这般说着就捏起一块填进我嘴里。

酥酥的外壳被牙齿咬开,酸甜软糯的枣子馅儿落至舌上。

我恍恍惚惚地抬头看二哥,不晓得为何去了江南的他们又出现在乔府的宅子里,不晓得满屋子的热闹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我幻象出来的。

二哥也往自己嘴里填了一块儿,眉毛飞舞着,同我自夸道:“超好吃对不对?”

不远处,正在下棋的大哥得意一笑:“承让了。”

“为父竟连输三局,你都不晓得让一让,说好的大孝子呢?”乔正堂虽有不满,但整个语气却还是喜气洋洋的,“现在几时了?”

话音刚落,就见厅外一道光束冲向蔚蓝的天穹,在万里高空炸开蓬勃绚烂的焰火,倏忽间,夜色成幕布,如绣满天星。

他站起来,捋着胡子走到我身旁,变戏法似的掏出两个硕大的金元宝放我掌心上,然后抬手抚了抚我的脑袋:“子时已过,吾家小阿厌十八岁了,该长大了。新的一年,多吃多胖,少气为父。”

二哥放下点心,也把爪子伸出去,还嘿嘿地笑:“爹爹,我不气您,我的呢?”

乔正堂瞪了他一眼,捂住自己圆滚滚的袖袋:“给两个儿媳准备的,你要什么?”

我看着手心里两个金元宝,就这样猝不及防落了泪:“父亲大人,我是不是在做梦?”

乔正堂:“……”

乔正堂:“为父平素里待你太苛刻了?怎么得到两个金元宝就成了做梦,还哭成这样?”

此后,又经过了一些波折,才确定自己回到了十八岁,又可重新活一遭。

一开始确实记着姜初照的仇呢,不惜给祖宗磕头,不惜把乔正堂惹哭,也打定主意做先帝的皇后、姜初照的后娘——谁让他上辈子对我那样。

可转眼又四年过去。

我早就没了报复的快感,也没有当太后的心了。

郁郁了一整个春日,思索该怎么解决当下的难题。

到今日太阳再次落山时,听到他不按套路出牌,大胆放肆地问我为什么还不喜欢他。

纵然让我很无措,但这个问题却像是一支利箭,刺破这几个月的混沌,让尘封心底的往事和闭塞消沉的情绪争前恐后地从裂口处挤出来。也让低迷了一整个春天的我终于下定决心,揭开遮遮掩掩的帘障,让早就想过的打算得以见到天光。

这打算就是:我想离开。

是的。

我早就不想继续做太后了,不想身居后位颐养天年,也不想观儿媳们争奇斗艳,不想困在这宫城中耗尽接下来的时光,也不想尽心尽责地做姜初照的后娘。

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得比上辈子更长。

所以想早些离开,赶在宿命追上我之前,去北疆,去江南,去西疆,看成片成海的葡萄串。

管他今生是不是虚妄的,是不是幻想的,是不是在做梦。

就像四年前我按照自己的心意进宫做了大祁的太后,我现在也想按照自己的心意从这里离开,做我想做的,行我欲行的,让自己过得爽。

如此才不负我重活这一场。

之前,我总是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和措辞,现在,终于有了借口,因为我不能同他搞这样令天下人不齿的感情,所以我可以顺理成章地以维护天子名誉的理由,从这里离开。

多谢姜初照啊。

感谢他先于我暴露出离经叛道的一面,让我找到了一个支撑,也寻到了一个借口,可以不必困在这里,继续做孤独的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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