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十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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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路灯下,在听到脑内传来的声音时,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缺德神冷冰冰地宣布着任务结果:“承认力检测:108,判定任务失败,给予惩罚。”

叶粲停下脚步,在这一刹那只觉得心脏似乎跳到了嗓子眼,堵住了所有的话语。绝大的恐慌似乎牵住了她的双腿,让她一步也迈不动路。

走在前头的林子兮见她没有跟上来,扭头看了她一眼,疑惑地问:“怎么了,叶粲?”

叶粲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只是将视线落在了她身上,一刻也舍不得挪开。

四月暖春时节,公路边种植的西府海棠开满枝头。昏暗的路灯下,依稀可见各色粉白的花朵。

林子兮穿着款式别致的白衬衫,搭配着黑色的高腰大摆裙,外罩了一件薄款的长风衣,俏生生地站在树下,带着一丝疑惑看着她。

叶粲凝视着她的面容,眼睛一眨不眨。她没有说话,只是紧张地朝着脑内的声音发问:“什么……惩罚?”

缺德神似乎仁慈了一次,怜悯地说道:“原本应该是林子兮死的,但你还有一个机会。”

缺德神说:“三年,我给你三年的时间,你用尽全力地活着,然后让承认力达到1999……”

“如此过了三年后,她活着,你离开这个世界。”

叶粲呆呆地看着林子兮,脑海里充斥着缺德神的声音:“你会在阳光灿烂的某一天随着风逝去,化作云,化作雨,化作茫茫薄雾,消失于世间,从此长眠。”

“我给予你承诺,如果你能做到之后我所要求的一切,她的命运会将会得到改写。”

叶粲望着林子兮,向脑海中的神发问:“那我离开之后,她还会记得我吗?”

缺德神沉默了一会,反问说:“你想她记得你吗?”

叶粲想到了林子兮那天晚上说的那个故事,在故事的最后,刘廷式在妻子之后,再也没有娶过任何人。

吾知丧吾妻而已。

这句话听起来真是让人难过。

叶粲不想林子兮那么难过,说:“我不想她记得我,在我走后,她更应该好好地活着。”

“我就像是她做的一个梦一样,等我离开后,一切关于我的事情都会消失。所有的东西都会重回原点,她会有新的开始。”

“会遇到一个爱着她疼着她护着她的人,会无病无灾,长命百岁,和所爱之人一起老去,最后死在香甜的美梦中。”

叶粲望着眼前正在催促她的林子兮,眼眶逐渐泛红,和脑海中的缺德神说道:“你不是神吗?作为玩弄我的代价,这点小小的要求你总能答应吧?”

缺德神这一次没有保持沉默,而是陈述说:“叶粲,这不是玩弄,这是奖励。”

叶粲有些抓狂,在脑海里咆哮说:“我不管你是奖励还是惩罚,是玩弄还是什么!既然你不让我长眠,既然你答应了我让我来到这里,既然你同意了联结,既然你给了我希望,那就应该给我回应!”

“我祈祷了!用我自己祈祷了!你回应了,就得负起责任!”

她就像是一个没有得到糖果的孩子,奋力地跺着脚,失去理智一样大声嘶吼着自己的无理取闹:“我不管,你就是得答应我!”

这是一种无能狂怒,看起来十分的可怜,又十分的悲哀。

缺德神沉默了片刻,说:“我答应你。”

这句话就像是一根针一样,戳破了叶粲所有的怒气。在发泄了一通之后,叶粲耷拉着肩膀,垂头丧气说:“真没意思,你走吧。”

脑内的声音逐渐沉默,叶粲只觉得自己经过了一场特别漫长的斗争,无比疲乏。

不知道是什么消耗了她所有的生气,她耷拉着脑袋,像条小狗一样望着林子兮。

那么漫长的争吵投射在现实中,其实只过了一秒。林子兮看着站在路灯下原地不动的叶粲,又喊了一句:“叶粲,走了。”

叶粲听到她这句话,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腰杆。

算了算了,三年后死就死吧,爱咋咋地。最起码缺德神告诉了她死期,而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自己的死期是否明日将至。

即使是说了这样的话,得到了明确的承诺,叶粲仍旧觉得心间一片空荡荡。

她那片刚长满绿芽的荒芜草地,此刻像是遭受了一阵寒冷北风的摧残,枯萎了一大片。

明明是暖春时节,叶粲却觉得一股冷从心间扩散到四肢百骸,冻得她手脚麻痹,一步也迈不出来。

她站在原地,努力了好一会,看着林子兮无奈地说:“林子兮,我累了,我走不动。”

她从前从来没有体会过生活的艰难,直到如今才尝到了一点苦涩。

实在是太苦了,苦到她根本不能坚持下去。

林子兮听到她的话,很无奈的上前去牵住她:“我拉着你走啊,一会坐上车回去,就不累了。”

两手相牵的时候,叶粲稍微用了点力道,将林子兮拉入怀中。

她抱紧了怀中的女人,相拥的这一刻,叶粲觉得怀中女人的身躯似乎堵住了吹进她心中荒芜的冷风,让她暂时获得了一丝生机。

叶粲抬手,抚摸着林子兮的长发,轻声说:“我是不是有一句话从来没有和你说过?”

林子兮不明所以,抱着她疑惑说:“嗯?”

叶粲将脸埋入她的发丝间,轻声说:“我第一次见你时,就心生欢喜。”

那个时候,满场都是戴着面具,身穿彩衣的可笑伶人,滑稽又让人厌恶。可是林子兮是不一样的,初见她时,叶粲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见到了一个真正的人。

叶粲红着眼眶,和林子兮说:“我觉得你很鲜活,身体虽然很凉,但心是热的。”

“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是独特,是唯一。”

反正三年后她都会死,反正林子兮在她走后不会记得她,那么她再随心所欲一点也没有什么吧。

无所谓了,一切都无所谓了,那些虚假的伪装,刻意的自我麻痹,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说到底,这才是她的本性才对。

叶粲松开林子兮,两手抓着她的肩膀,垂眸凝视着她。林子兮抬眸,看着叶粲的脸,眼睛里满是狡黠:“所以你这是在和我说你对我是一见钟情?”

叶粲笑了一下,点点头:“是,我是。”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却原来,这份爱欲,就连死亡也无法将其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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