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脉(1 / 1)
当屋大维娅再次见到克劳狄乌斯时,对方的气色远比他当众宣布遗嘱时来的好,这也是那耳喀索斯近些日子没看着布列塔尼库斯的主要原因。
屋大维娅猜测克劳狄乌斯是回光返照,琢磨着这个罗马最有权势的男人即将迎来终结。
“是我的屋大维娅吗?”克劳狄乌斯在那耳喀索斯的搀扶下,费力地坐了起来,又哆哆嗦嗦地喝了几口水,脸上也有了丝憋气的红晕:“下地狱前我必须见你一面,否则我这辈子都算是白活了。”
“您是想跟我提布列塔尼库斯的事,还是要聊聊尼禄?”屋大维娅找了把椅子坐下,与克劳狄乌斯保持一个适合谈判的视平线:“您给我安排的位子真是精妙至极。”
“皇帝的亲姐姐,第一继承人的未婚妻。无论布列塔尼库斯和尼禄斗成什么样,您的孙子都是罗马帝国的皇帝。”屋大维娅并不在意那尔喀索斯欲言又止的眼神,更不会在克劳狄乌斯临终前,还跟这个让她失望过的父亲谈什么尊卑客气:“您期待我能效仿与我同名的曾祖母,但却忘了布列塔尼库斯并不是奥古斯都,甚至都比不上您。”
“他只是个被宠坏的孩子罢了。”人之将死,克劳狄乌斯也没兴趣给自己的儿子挽尊,所以说出的话更像是批判,而不是对熊孩子的维护:“如果再让他多胡闹上几天,你和麦瑟琳娜就会像卡里古拉的妻女那样,被捶死在奥古斯都的雕像下。”
“所以您是后悔让布列塔尼库斯接手帝位吗?”屋大维娅终于明白了克劳狄乌斯的意图,试探道:“所以您想改变王位的继承顺序,让尼禄跟布列塔尼库斯调个位?”
“你倒是敏锐。”克劳狄乌斯平静地点点头,有些遗憾道:“要是你是男孩,或者布列塔尼库斯有你一半的脑子,我也不必这么打算。”
“等等,陛下,您为何要让尼禄继承王位?而不是布列塔尼库斯?”那尔喀索斯露出一副忠心为君的表情道:“请别忘提比略的孙子是个什么下场?”
“提比略执政多年都没能阻止卡里古拉的上位,我又有什么资本去强扶布列塔尼库斯上位?”克劳狄乌斯弯了弯嘴角,满脸厌世道:“要是布列塔尼库斯在我昏睡的这几天能乖点,我还可以用执政权诱惑下充满野心的元老或骑士阶级,然后让你和马库斯巴尔巴图斯为布列塔尼库斯保驾护航。”
“只可惜现在这一套已经行不通了。”屋大维娅平静道:“比起容易失控的布列塔尼库斯,尼禄看上去乖顺的多,也更好控制的多,毕竟他的监护权就是个很大的争议。”
“而争议的东西满是漏洞。”克劳狄乌斯恰好到处地接上话,父女之间的想法尽在不言而喻之中。
“尼禄会成为皇帝,而你会成为尼禄的皇后与布列塔尼库斯的监护者。”克劳狄乌斯一想到自己辛苦得来的皇位会被日耳曼尼库斯的外孙继承,就觉得浑身不自在:“结果我还是没赢他。”
“往好的地方想,日耳曼尼库斯的外孙会继承皇位,而您的外孙也会继承皇位。”屋大维娅从克劳狄乌斯的眼里,丝毫看不出他对尼禄曾有过的迷恋,或是对她的慈爱,所以渐渐冷下脸道:“您想让尼禄去做布列塔尼库斯的枪靶子,待有关于布列塔尼库斯的不好评价被人遗忘后,再让我去杀了尼禄,从而令一个更加成熟的布列塔尼库斯上位,对吗?”
“是。”克劳狄乌斯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甚至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替兄弟维护皇位是你的职责。屋大维娅,你要记住,皇位只属于克劳狄家族,而你是克劳狄家族的人。”
“以前是,但是现在不是。”屋大维娅冷酷道:“我现在被剥夺了克劳狄娅之名,只是个看人脸色的小贵族。况且父亲,我既然能成为皇帝身边最亲近之人,又为何要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权力拱手让人?”
“布列塔尼库斯是你的弟弟。”这一刻,克劳狄乌斯有些着急道。
“可是日后站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我,被奉为女神,拥有奥古斯塔之名的人也不是我。”屋大维娅起身冲着克劳狄乌斯行了一礼,丝毫不顾及后者挣扎地想从床上爬起来。
“谢谢您,父亲。”有史以来第一次,屋大维娅真心实意地对克劳狄乌斯表示感谢:“我原以为要花上十几年的功夫才能走到这一步,但是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实现了我的愿望。”
“我向您保证,您的后代会坐上皇位。”
“只是不是布列塔尼库斯的那一脉,而是我这一脉。”
说罢,屋大维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克劳狄乌斯地卧室,冲着门口的卡利斯图斯命令道:“看紧皇帝陛下的大门,别让无关紧要者进去。”
“若是有人来找皇帝陛下,你就说那耳喀索斯在里头记录皇帝陛下的临终之言,所以不好见客。”
“是。”早就找好下家的卡利斯图斯趁着那耳喀索斯被克劳狄乌斯的病情忙得焦头烂额之际,在屋大维娅的资助下掌控了皇宫的里里外外,这也是屋大维娅能在这儿底气十足的重要原因。
“如果那耳喀索斯大人要出皇宫怎么办?”卡利斯图斯深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所以丝毫不敢轻视那耳喀索斯这个克劳狄乌斯的第一秘书:“我担心那耳喀索斯大人可能会说出对您不利的证词。”
“他不会的。”屋大维娅十分肯定道:“他是个聪明人,所以不会做主动找死的事。”
尤其是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那耳喀索斯做什么都没用:“要是他想硬闯出去,你就往屋子里丢把匕首,然后以谋杀皇帝的罪名将他当场斩杀。”
“是。”卡利斯图斯恭恭敬敬地冲着屋大维娅行了一礼,后者出了皇宫便直接驶向维斯塔神庙,找科涅西亚问道:“能否给我看下父亲的遗嘱?我想确定一些事。”
“克劳狄乌斯的遗嘱不是早就公布了吗?有什么可看的。”科涅西亚虽然对屋大维娅的要求感到有些奇怪,但却没多想地将遗嘱交了过去。
屋大维娅看过后便再次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然后在当天晚上去了神庙的背后,找到那位实现愿望的丑婆子。
“我想是时候许下最后一个愿望了。”屋大维娅拿出朱庇特的金币,看着丑婆子露出讽刺的笑容:“我还以为你比大阿格里皮娜更有魄力,会将这冥界的东西用上三次。”
“我确实有用上三次的打算,只可惜现阶段下,用两次的效果远比用三次好。”被嘲讽的屋大维娅丝毫不气,甚至还微笑道:“所以请您带着这枚金币去见普鲁托吧!”
面对丑婆子骤然苍白的脸色,屋大维娅步步紧逼道:“将这一秘密永远地埋在神庙之下,便是我的最后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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