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封赏(2 / 2)
只见门外停着一驾马车。几个小太监正从马车上搬东西下来,而为首的大太监则手捧圣旨进了大门,神情庄严肃穆。
“谁是韩氏濯缨?”
韩濯缨上前一步:“我是。”
大太监笑眯眯的:“接旨吧,韩女傅。”
这一声“韩女傅”让韩濯缨吃了一惊,来不及多想,当即行礼听旨。
而这道圣旨的内容更让她难以置信。
皇帝夸奖她文武双全、举止有度,要她教导公主武艺?还赏赐金银珠宝、衣衫布帛?
“韩女傅,快接旨谢恩啊。”大太监出声提醒。
韩濯缨稳了稳心神,轻声问:“敢问公公,皇上这是何意?”
“皇上的意思,不都在这圣旨里头写着么?”大太监老脸笑成了一朵花,“恭喜韩女傅了,以后教导公主,宫里各位主子见了,也要礼让三分。”
惊喜来的太过突然,韩濯缨一时难以接受。直觉告诉她,事情没这么简单。于是,她又试探着问:“贵妃娘娘昨日建议我主动辞去女傅之位,现在皇上圣旨又下来,我该怎么请辞,才能既不得罪皇上,也不得罪娘娘,还请公公教我。”
所以她是要现在主动再辞一次么?
她的神情看起来诚恳极了。
大太监脸上的笑收敛了几分,长长的眉毛耷拉下来:“韩女傅,娘娘虽然暂掌六宫事,可她也要听皇上的。皇上既已下旨尊你为女傅,其他人便动你不得。明白么?”
韩濯缨点头,表示受教:“明白。”
那就是说,虽然齐贵妃支持自己侄女,可皇帝依然选了她。
本来她对女傅之位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但是没想到今天还能奇迹般地收到圣旨。
看来齐贵妃也不能一手遮天嘛,但似乎还是有哪里不对。看昨日贵妃态度,分明是胸有成竹。
想了想,韩濯缨问正在指挥小太监搬运赏赐的大太监:“敢问公公,皇上怎么会突然下旨?我还以为贵妃娘娘……”
“韩女傅。”大太监打断了她的话,笑得有些高深莫测,“韩女傅既然能让太子殿下为你据理力争,又何必明知故问?”
“什么?”韩濯缨眨了眨眼睛,“太子殿下?”
“是啊,昨晚先是楚国公主家的女儿,后是太子殿下,先后替你说话,才让皇上下了这一道旨意。你不会说你不知道吧?”
韩濯缨心念急转,楚国公主的女儿,肯定就是那天见过的那位陈姑娘。她帮助过陈姑娘,对方感念,帮她说话也在情理之中。至于太子殿下……
不期然地,韩濯缨耳畔回响起“韩雁鸣”安慰她时,说过的话:“如果你想要,那我就帮你拿过来。是你的就该是你的,谁也夺不走。”
她眸子蓦的一缩,猛然意识到,他说这句话不是安慰,而是来真的。
这念头让她的心不自觉快跳了几分。
多半是他回去求了太子,太子才会替她出头。
她心内一时间五味杂陈,又酸又暖。
她心想,既然有人肯为她努力争取,那她一定要做好这女傅,不能辜负了他们。
韩濯缨拿出些碎银子打赏了几个公公,待他们走后,她就回房间研究教导计划。
毕竟后天就要正式做女傅了啊。
皇帝下旨尊韩濯缨为女傅一事,很快就传遍了后宫。
齐贵妃犯了头疼病,手抖没拿稳,连摔了两个茶盏,霜云殿中人人噤声,大气也不敢出。
她跟在皇帝身边多年,诞育了两个皇子,还打理后宫之事。皇帝平日里对她态度还不错,但这般不给她留情面,还是头一遭。
明明昨天已经说好了,皇帝也答应了,怎么就出尔反尔了呢?
“娘娘,听说是太子殿下……”
“我知道!”齐贵妃没好气打断了宫女的话,能让皇帝改主意的人不多。她猜也猜出来了。
喝了口茶,重重放下茶杯,齐贵妃低声抱怨:“家玉也真是不争气!”
她这个侄女,要是武功高一些,也不至于让她这般为难了。她特意添了文试,都没能让家玉成为女傅。
到了下午,皇帝派了身边的夏公公去霜云殿。
“娘娘,这些都是皇上赏赐的。”夏公公脸上挂着笑意,“皇上怕委屈了娘娘,所以派老奴过来看看,想让娘娘宽心。”
齐贵妃扫了一眼赏赐,心气儿稍微顺了一些。
她倒也不缺珠宝,只是皇帝此时赏赐,落在旁人眼中,那就是她并未因女傅一事触怒皇帝。
皇帝这是在圆她面子。
这么一想,齐贵妃心里自在一些:“劳烦夏公公转告皇上,就说本宫明白。”
“皇上还说,齐姑娘眼下功夫是差了些火候,可如果勤学苦练,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大器。届时若是宫中又有了小公主,齐姑娘再去教导武艺,也是一样的。”
齐贵妃深吸了一口气,小公主?皇宫里连续六年没有添丁进口了,还能有小公主?就算真有小公主,那能学武艺,也得到许多年后了吧?
但是皇上这么说了,她还是得含笑谢恩:“嗯,本宫知道了。”
夏公公告辞离去后,齐贵妃连续喝了两杯茶水才将心头的火给熄灭。
不过,他的话倒是给她提了个醒。家玉武功不济,当不了女傅。那当女傅的徒弟总可以吧?她可以去求求皇帝,让家玉每日跟着六公主一道学武,不依然可以近水楼台么?
只陪着学武,不做女傅,皇帝应该不会拒绝吧?
齐贵妃暗暗叹一口气,心想先前真是魔怔了,白折腾一遭。在皇帝跟前讨了个没趣不说,只怕还会让太子疑心自己会因此事记恨于他。
前几年她儿子私底下做的小动作,她都知道一点,太子肯定也不会一无所知。最近他们是老实了,可谁知道东宫是否记恨呢?
她此次是为了从长远处跟太子搞好关系,所以才会让齐家玉去顶替女傅之位。可若因为这一件事,让太子产生误会,从而关系交恶,那可就很不好了。
想了又想,齐贵妃按着眉心:“去,挑一些新奇的,给东宫送过去。就说……提前给他准备的寿礼。”
太子的生辰在二月初,这也不算提的太靠前了。
不过太子谢泽今日并不在东宫。
昨晚经陈家表妹提醒,想起今天是上元节。他又答应帮她问问宋佑安的口风。本来此事交给长寿去办也行,但他转念一想,反正他都要出宫,不如自己走一趟好了。
宋佑安是他伴读,两人也算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对临西侯府,谢泽并不陌生。
临西侯府的门房看见了他,微微一愣后,快速反应过来,飞奔回去通传。
此时宋佑安正和二妹宋雁回说话。
现实与前世的记忆之间出现了差别,这让宋雁回焦躁烦闷,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逼着自己冷静再冷静,同时在宋佑安跟前旁敲侧击。
可惜她又不能把话挑的太明白。
下人匆忙来报,说有贵客到。
宋佑安对二妹说一句:“二妹妹稍待,我去去就回。”就大步离去。
他匆忙赶到前院,竟看见太子谢泽正背对着他,负手而立。
宋佑安微微一笑:“殿下今日怎么有闲情光临寒舍?”
谢泽也不与他废话,缓缓说道:“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人?带什么话?”
谢泽近前一步,略微压低声音:“楚国公主之女,托我问你,望月楼去不去?”
“啊?”宋佑安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听明白后,一脸的惊讶之色,“陈,陈姑娘?去望月楼做什么?”
“你说呢?”谢泽瞥了他一眼,回想起昨晚陈家表妹说的话,“上元节,肯定是在街上走走,看看花灯。难道还能共商国是?”
“这……”
谢泽理了理袖口,漫不经心:“话我带到了,去与不去都随你。我先走了。”
宋佑安满怀心事送走了太子殿下,心不在焉回到后院,看见了仍在等候的二妹。
宋雁回随口问:“大哥,什么贵客啊?”
“哦,是太子殿下。”
宋佑安话刚一出口,就察觉到不对了。他面前的二妹妹忽然就变了脸色。
“太子?刚才太子来了?”宋雁回脸上青白交加,神情怔忪,“大哥,你……太子过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你……”
她一直想着见他一面,让他对自己一见钟情。为此她做了多方努力。可现在,明明机会就在眼前,却就这么生生错过了。
宋佑安心里有些不自在,他知道二妹想见一见太子,可是太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总不能强行留下太子,让二妹妹前去拜见吧。
再说,太子有什么可见的?
“太子来去匆匆,没有多待。以后还有机会……”
但这些泛泛的安慰话语,宋雁回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红了眼眶,转身疾走。
宋佑安叹一口气,只得追了上去。
谢泽还不知道,他的短暂拜访所造成的影响。他正在赶往去清水巷的路上。
韩濯缨今日格外忙碌,自领旨以后,她就开始根据自身经验,潜心钻研教学计划。
直到将近酉时,她才基本整理好。期间多个邻居拜访祝贺,皆由翠珠自行招待。
见她闲下来了,翠珠才敢去找她说话:“小姐,你看过皇上的赏赐了么?”
“没有啊。”韩濯缨摇头,她今天忙得喝杯茶的功夫都没有,哪里会去看赏赐?
“金银珠宝可以先收起来,这布你看怎么办?”说话间,翠珠就抱了一匹布到她面前,“布料是好布料,可这颜色、花样,怎么看都不像最新的。”
韩濯缨细细瞧了瞧,确实如此。她略一思忖,说道:“我以前我听我娘说,御赐的布帛有时候会是陈年积存下来的,不时兴很正常。你挑着看一看,有满意的,咱们就留着做衣服。若是觉得不好看,就低价卖给布庄好了。”
翠珠扁了扁嘴,立刻抱紧了怀里的布匹,似乎怕谁抢去一般:“御赐的布啊,怎么能低价卖?要卖也是高价。”
“也行。”韩濯缨笑笑,顺着她的话,“那就高价卖。”
翠珠欢喜极了。
韩濯缨也高兴。几个月前刚离开临西侯府时,她们只带了两个包裹,唯一的容身之所,还有族人虎视眈眈地想夺走。可现在才过了数月,她就又有了家人,有了傍身的银钱,有了女傅这一新身份。
看来老天对她还是很不错的嘛。
忽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韩濯缨轻轻“咦”了一声,竟看到兄长大步走了过来。
她脸上有错愕一闪而过,怔了一怔后,她大大的眼睛就弯成了月牙,有笑意自眸中流泻出来。
她几乎是小跑着向他靠近,鬓间珠钗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摇曳生辉:“哥,你回来啦?”
“嗯。”看见她,谢泽的心情也莫名畅快好多。他故作不解,问,“怎么这么高兴?”
韩濯缨微微偏了头,笑吟吟道:“看见你高兴啊。”
谢泽眼神略动了一下,一时竟分不清她是在说笑,还是在说心里话。
见他没什么反应,韩濯缨笑笑:“好吧,其实是今天皇上下旨了,要尊我为女傅,还赏赐了一些东西。我本来以为我要当不成了呢,失而复得,当然高兴。”
谢泽唇角微勾:“如此说来,确实值得高兴。”
“今天来宣旨的公公说,是楚国公主的女儿和太子殿下帮了我。楚国公主的女儿我知道,那天她的马车惊了,我帮了她一把,也是她建议我去应征女傅的。所以,她帮我并不稀奇。不过太子殿下……”韩濯缨停顿了一下,神情笃定,“太子殿下那边,是你帮我求的情吧?”
谢泽眉梢轻挑,并不否认:“是。我说过,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谁都夺不走。”略一思忖,他又补充:“齐贵妃那边,不必担心。”
他是这样的理所当然,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可韩濯缨心里却无法像他这般平静。她喉头像是被梗住了一样,眼睛也微微发涩。
她有好多话想说,可最终只是拉了一下他的胳膊,轻声道:“哥,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真心实意地拿我当家人。
谢泽的视线在她手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字?”
“对,不需要。”韩濯缨重重点头,迅速换了话题,“哥,你今天也能出来么?”
“嗯,上元节,殿下准了假。”
韩濯缨不疑有他:“那挺好,你可以好好歇一晚了。”
虽然不太清楚暗卫的工作究竟是怎么样的,但她总觉得他们肯定睡不好。
“我今晚……”
“你跟我……”
两人同时开口,完全不同的话语,都怔了一瞬,齐齐笑了。
“哥,你先说吧。”
谢泽也不推让:“今天上元节,听说京城有灯会,待会儿我们可以去看看。”
“好呀。”韩濯缨应声回答,“我还没看过京城的灯会,你也没看过吧?”
谢泽下意识摇头:“没有。”
“我就知道,暗卫怎么可能……”韩濯缨的话戛然而止,“不对啊,你不是……”
话刚一出口,谢泽就反应过来。他神情不变,慢悠悠道:“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了。但我觉得,应该是没看过。”
韩濯缨心想,也是。
怕她深想下去,察觉到不妥。谢泽直接问:“你呢?你方才想对我说什么来着?”
“哦,我啊,我是想跟你说,皇上赏赐了我五匹布,我想挑出来一匹给你做衣裳。你知道你的尺寸吗?”
韩濯缨注意到他几次回家,几乎都是同样的衣裳。还是她之前给他买的。
他拿月银补充家用,而她也该帮他张罗衣衫鞋袜。一家人,本来不就是该互帮互助么?
“衣服尺寸?”谢泽摇头,“不知道。”
这等小事,东宫中有专人记录,他又怎会知晓?
韩濯缨一琢磨,他回家日期不定,且每次都待不了太久。请裁缝上门来量,显然不合实际。还不如她帮着量了,以后直接告诉裁缝。
于是,她直接说道:“那你等一下,我去找根软尺,我帮你量。”
有了之前几次买衣服的经验后,谢泽对于制作新衣这件事,隐隐有些许期待。他点一点头:“好。”
韩濯缨十三岁以前根本没碰过针线,去年临西侯过寿,她悄悄准备了两个月,要亲手缝制一件长袍送给父亲做寿礼。虽然最终结果并不是很成功,但裁剪衣服的准备工作,她还是很了解的。
她迅速拿了软尺过来,见他正立于院中,宽肩窄腰,身形修长。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笼了他一身,金光点点,越发显得他眉目英挺,丰神俊朗。
韩濯缨晃了晃手里的软尺:“我要开始量了啊。”
“嗯。”谢泽依旧站着,笔直如松。
韩濯缨身材高挑,可在他面前也堪堪只到他肩膀。抬手、踮脚去量他的肩宽,终究是不太方便。
她抬手在他背上轻拍了一下:“你矮一些嘛,这样我怎么量啊?”
谢泽配合着屈了屈腿,好方便她的动作。
韩濯缨就站在他身后,两人离得很近,他甚至可以听到她清浅的呼吸声。温热的呼吸落在他后颈处,柔柔的,痒痒的。酥麻感瞬间蔓延开来,迅速传遍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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