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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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折胜过邸报,才是朝堂现状最一目了然的展示,更能让他了解朝中各位臣工和背后复杂的人际关系。

为女帝绘江山图,能让严徽彻底掌握了大雍国土的现状;而帮女帝整理奏折,更能直接弄清了朝堂的动态。

他虽没干政,却能对政事了如指掌,犹如一位无所不知的隐客。

“坐我这儿来吧。”长孙婧招了招手,“敏君都已将折子分了类,做了简汇。你帮我按轻重缓急分一下。这活儿应当难不倒你吧?”

于是,严徽第一次坐到长孙婧的身边,拿起了他人生中所阅的第一本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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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七十二坊,要属兴乐坊最为富贵繁华。

要住在此坊,光有通天的财富还不够,还得有积累百年的家族声誉,以及影响朝野的权势。

女帝赐给左韶风的新府邸,就座落在兴乐坊中,曾是一位郡王的府邸。

论制式,左韶风只是侯爵,这府邸的规模超出了他应有的待遇。可既然是圣上所赐,他自然享用得心安理得。旁人也免不了感叹一番女帝对左韶风的恩宠厚爱。

不说这太尉府的屋舍如何宽敞华美,光是那宽敞的后园,引了活水入园,遍植奇花异草,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处处转角都是景。

园中还养了孔雀、梅花鹿、仙鹤等雅

兽。

人们坐在亭中,外面花草扶疏,山水清秀,又有鸟兽悠然漫步,宛如置身山野幽林之中。

“太尉居于闹市之中,却坐拥闲林野趣,可真是神仙般的享受!”

金秋九月,满院菊花次第绽放。乐伎在不远处的回廊里吹拉弹唱,歌声靡靡。客人们赏菊观景,以歌送酒,越发惬意。

“诸位可知道,我前些日子在枢正殿里见到了什么人?”一位客人道。

“你这话说得太笼统。文武百官,排得上号的,哪个没去过枢正殿?”

“此人却不是官员。”

“那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一个人抚掌笑道,“可是陛下新封的那位严少侍?”

“正是他!”

旁人不屑:“他又不是头一天在枢正殿了。陛下把工部的绘图的活儿交给了他,让他在枢正殿的偏阁里绘图。”

“可我见他却不在偏阁。”那客人道,“而是陛下的书房!”

这话一出,众人神色微变。

“难道我们又要出一位‘秉笔侍君’了?”

昔年柳怀易摄政,在枢正殿里替长孙婧批改奏折,长孙婧只用在他批改好的奏折后落个印。于是朝中也将柳相君称做“秉笔侍君”,有讥嘲年幼的女帝被后宫把持了朝政之意。

尤其柳怀易执政手段非常严厉,改革措施颇多,得罪了不少人。“秉笔侍君”这个称号实在算不上什么好名声。

“这柳谦到底有什么好,陛下被他掌控那么多年,人死了,又找个模样像的,连宠的路数都是同一套!”

“陛下到底是女子。这女子嘛,生性如此,容易耽于情爱,将江山大局放置一旁。”

“陛下宠柳怀易,引发‘天宁之乱’,引了那所谓的德昭太子意图逼宫篡位。可还没有吸取教训?”

“我觉得诸位想多了。陛下早就掌政,不会再由他人代笔。我也在陛下的书房里见过这侍君,他似乎只是伺候笔墨。”

“今日只是伺候笔墨,日后怎么样,你我谁能说得准?”

“就是。秉笔也就罢了。陛下纳侍君还是为了生皇子的。要是这严少侍做了皇子的生父……”

一个左府的食客嗤笑道:“诸位都心知肚明,为了生皇子而纳侍君这话,也不过是官面文章。女人生

不出孩子,换了再多的男人都没用。”

“确实,纳侍君,说白了只是为了享乐。”客人们纷纷露出含蓄的鄙夷之色。

“不止于此。太尉,诸位大人可听说了?陛下还在宫苑中同侍君们游戏,让侍君们追逐她。追上了,便当场幸之……”

男人们有老有少,却是不约而同地露出不屑而又暧昧的神色。因不知说什么的是好,全都啧啧有声。

左韶风坐在一旁,手里端着酒杯,心不在焉,一直没有出声。

听到了这最香艳的部分,左韶风才略微回过了点神,眼睛眯了一下,似笑非笑。

左韶风的儿子尚了公主,将来如果公主登基为女帝,左家就会出一个东君。长孙婧若又生了儿子,立儿子为皇储,那左家只会出一个驸马而已了。

从左韶风的立场,当然巴不得女帝就此再也生不出孩子的好。

客人们也就是想到这一层关系,不约而同地将女帝生儿子这个话题匆匆带过。

有客人忧心忡忡道:“皇帝的家事,我们臣子不便去管。只是在朝堂上,陛下先是逼走了礼王,将兵部从上到下撸成了光棍,现在又借着秋季官员考核,对着吏部下手了。太尉,您可得做点什么呀!”

左韶风被众人望着,这才慢悠悠地开了口:“柳怀易虽死,可他还活在陛下心里,他的魂还盘踞在枢正殿没散。各位看陛下这些年的种种举措,哪条不是延续柳怀易的老路?”

众人纷纷点头。

左韶风嘴角轻勾:“重阳一过,各地述职的官员都要进京了,后面人事变动只会更频繁。诸位可要做好准备了。”

客人们神色讪讪。

能在左韶风的府上作客的,都是京中的高官大吏。

他们才扛过了夏天那场风暴,又要经受年末的洗刷,一顶乌纱帽戴得摇摇欲坠,不安地觉都睡不好。

况且他们派系下的许多中小官员都被长孙婧换掉了,不少官不大却是要职,让他们如今办起事来十分不方便。

清丈田亩一案后,长孙婧提拔了好几名能吏,放在御史台,大理寺等扼要之处,如数双眼睛盯着群臣,教心有不甘的那群人不敢轻举妄动。

左韶风回京,被长孙婧不管三七地收回了兵权,手下亲信

武将也都被拆分得东零西落。许多亲信都和左韶风一样,明面上升了官,却是没什么实权,不过荣养着罢了。

一位礼王一派的官员满面怨气道:“太尉,新政还未正式推广,就已闹得民怨浮沸,朝野一片怨言。而陛下显然还会一意孤行下去。如今朝中就数太尉您还能劝解陛下几句了。”

“我倒建议太尉暂且不要同陛下硬对,且留有用之身。朝野之中,支持新政的人也不少。后宫侍君中又有高东节度使之子,还有穆家的人……”

左韶风一声嗤笑:“穆家?你不提我都快忘了。他们家也真是够出息,送了一个儿子不够,还送第二个进去。小的那个,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进宫是给陛下做侍君的,还是做儿子的?”

客人们一阵大笑。

“可这批侍君里,凡是有些背景的,都得了陛下的宠幸。”那位官员正色道,“陛下借着宠爱他们,以笼络他们背后的家族。太尉,高东节度使的兵权,可还是在自己手里的呀。”

左韶风鹰似眼睛微眯了一下,似笑非笑道:“赫连那老匹夫,难道还是什么赤胆忠心的臣子?罢了,且先看这位新的‘秉笔侍君’如何吧。”

-

严徽并不知道自己在宫外有了个不讨喜的新绰号。

正是午歇时分,丹霞阁里清幽一片。严徽如往常一样,正给女帝念着书。

长孙婧穿着轻薄的羽纱衣,枕在严徽的腿上,半干的头发搭在了席上。她闭着眼,洗去了铅华的面孔白净柔软,嘴角隐隐带着笑。

重阳将至,空气中的桂花香已被菊花香取代。骄阳越发金灿灿,印在窗纱上,像跳跃的火团。

屋子里很静,所以严徽低声念书的声音特别清晰。

辞藻华丽的《大雍江山志之南海篇》由他娓娓念了出来,碧波万顷,蓝天白帆,画卷一般展现在女帝眼前。

青年的嗓音温润清澈,低语时格外动人心弦,听在耳朵里非常的舒服。

“真想去看看书里写的那些地方。”长孙婧手里把玩着严徽腰上的丝带,“我是天下之主,见过的江山却只有京畿这一代。”

严徽柔声道:“陛下有职责在身,不能远行,所以才有臣为您绘图、念书,将各处的山河带到您

面前。”

长孙婧抬起手,摸了摸严徽英俊的面容。

“你去过那么多地方,那么自由,最后却进了宫,就不觉得遗憾吗?”

严徽握住了长孙婧的手,吻了吻,道:“臣所追求的,并不是那种散漫的自由。臣只想侍奉天下之主,为陛下尽一份绵薄之力。如今臣的目的达到了,只觉得再满足不过,怎么会遗憾?”

长孙婧微笑:“过几日就是重阳节了,到时候大伙儿要去北苑秋猎。还记得很早前看过你打马球,马术不错,就不知道你箭法如何。”

严徽谦虚道:“臣的弓马不如赫连少侍,只是擅长取巧。”

“你确实很擅长取巧。”长孙婧笑道,“可‘巧’这东西,也并不是那么好取的。说起来,你还没有自己的马呢。待会儿就让林十全陪你去马厩里挑一匹,这两日先熟悉熟悉,秋猎的时候才好使。”

“臣谢陛下恩。”严徽目光温柔,“臣到时候一定好好表现,不负陛下的期许。”

“何用到时候?”

长孙婧的手轻轻一拉,丝带松开来。严徽的衣服便敞开了,露出浅麦色的肌肤和紧实的胸膛。

严徽凝视着怀中的女帝,指节轻抚过那雪花塑出来的面颊,然后俯下身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卷开始,从后宫转朝堂,转场了。

PS:把封男主的白露阁改丹霞阁了,丹霞这名字更适合他一点。白露一股子白莲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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