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1 / 2)
第四十六章
但那只是一瞬。
萧御若真的可信,她就不会饮下那杯能要她性命的毒酒。
他们之间所有情分,被一杯掺了西施毒的酒消耗得一干二净。
情窦初开之际,哪有不对爱情充满幻想的
况萧御又是那般出色的人,惊才绝艳,俊逸出尘。
她知道萧御出身世家,最看重的是家族利益,可他也是她的恋人,在她最难堪之际对她施以援手。
她知道他孤高自矜,世事洞明,他清冷疏离眼眸也有过无奈浅笑,最后在她眉心印下一吻。
她知道皇权世家天生对立,却在心中仍有期许,因为,他是她的逸之啊。
可就是这样一个她藏在心里喜欢着的人,为了家族利益,亲手端给她一杯毒酒。
所谓绝望,不过如此。
她察觉到酒里异样,再抬头,看到萧御微蹙眉眼,她忍着剧痛,轻声说“多谢逸之的酒。”
宫宴仍在继续,她死死掐着掌心,微抬下巴如往常一样。
今夜脂粉施得厚,旁人不会看到她脸色苍白。
她笑着庆幸,坚持到宫宴结束。
那夜风很大,刮在脸上如薄薄刀刃,生生的疼。
她自宫门而出,上了软轿,在轿上大口大口吐着血。
心腹将水递到她嘴巴,她颤着手推开,她想哭,却哭不出来,便只好笑,笑到声嘶力竭。
她不甘心这样死。
死在萧御手里。
万幸她早有准备,万幸她收买的太医令的终于倒向她,昏迷几个日夜后,她重新醒来。
她的命虽暂时保住了,可越发畏冷,还不能有情绪波动。
太医令说,她随时会死,西施毒乃天下奇毒,无药可解。
西施毒是毒,可情毒,一样是毒。
叫人刻骨铭心,万般不甘。
然万般不甘,终被时间消磨成掌心浅浅的疤。
一别经年再相逢,她面对萧御,心平如镜。
她拿了萧老夫人两万两黄金,萧御喂她一杯毒酒,如此也算两不相欠,后来她斩断萧家羽翼,让萧家从世家之最就此沉寂,在与萧御的交锋中,算起来她还占了萧御便宜,更胜一筹。
想到此处,李姝笑了笑,道“萧相乃百官之首,三公之尊,萧相都认可本宫新政,其他人还有甚么话可说”
萧御是别有用心也好,是其他缘故也罢,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若不抓住这个机会,便是白白在朝堂兴风作浪许多年。
李姝笑着开口打断世家们的纷争,侧脸唤了一声元宝“将本宫拟好的章程拿给御史大夫,让御史大夫废旧法,立新政。”
元宝高声唱喏,捧着诏令趾高气昂走过世家子,递给御史大夫。
御史大夫掌律法,新政到了他手上,就等于铁板钉钉,再无回旋余地,如此一来,便等于宣告世家们垄断朝政的局面彻底结束。
自身利益严重受损,哪怕李姝分而化之对他们做出赔偿,但世家们也越发坐不住,年轻气盛的子弟不顾众人阻拦站出来,大声质问萧御。
可萧御素来清高自傲,从来不会向任何人解释,又怎会理会世家子口不择言的话
萧御立在殿中,不悲不喜,不为所动的模样仿佛听不到世家子的话一样。
世家子本对萧御还有几分尊崇之心,见萧御如此,不禁有些气急败坏,脾气一上来,问候萧御祖上三代的脏话便从嘴里溜了出来。
世家子的话难以入耳,薄凉如李姝都有些听不下去,本着萧御误打误撞帮了她一把,她为数不多的良心觉得自己不能任由萧御被人骂。
她清了清嗓子,想开口替萧御说话,但转念一想,世家们恨她入骨,她若开口,只怕会让世家更加反感,从而对萧御越发不满。
斟酌片刻,李姝对一旁懒撒靠着凭几上的李琅华使了个眼色。
虽说李琅华刚才对萧御颇有敌意,但那是皇权与世家相碰摩擦出来的火花,如今萧御违背世家形势法则帮了他们,于情于理,李琅华也应该将烧在萧御身上的火转一转。
李琅华向来能言善辩,必能帮萧御解围。
李姝这般想着,见李琅华眸光微转,笑着对义愤填胸的世家们道“这么大的火气做甚么萧相此举”
然而萧御不等李琅华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淡淡道“殿下,御有政事在身,先行告退。”
说完话,他略拂衣袖,转身走出大殿。
李姝有些意外。
转念一想,又觉得颇为正常,以前她与萧御在一起时,萧御连她的好意都不会接受,更何况现在接受来自敌对势力的李琅华的好意
李姝没有多想,略说几句安抚世家的话,便让元宝宣布散朝。
经历上次敲打后,陈太后比原来长进很多,知道推行新政是加强皇权,下了朝,便牵着怯生生的小天子,追上李姝,向李姝道谢。
李姝瞥了一眼看见她便往陈太后身后躲的新帝,笑了笑,道“太后客气了,这是本宫应该做的。”
她没那么高尚,为了巩固皇权与世家为敌,她只是想让自己的势力大一些,再大一些,大到真正能一手遮天,大到自己的名字百世流传。
她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喜欢弄权的人。
但新法没那么容易推行,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说完话,便向陈太后告辞。
然而她刚刚转过身,又被陈太后叫住了“殿下。”
她只好又转过来,道“太后还有事情”
陈太后手指搅着帕子,面色颇为踌躇。
李姝见此,屏退左右,只留李琅华在身边,道“皇叔是自己人,太后有话但说无妨。”
陈太后这才开了口,声音期期艾艾的“新法推行之后,殿下是不是不会再重用任何世家子弟”
这个问题没头没脑,有些奇怪,李姝看了一眼陈太后,道“本宫是唯才是举,若有才干,自然会用。”
陈太后松了一口气。
李琅华眸光轻闪,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陈太后。
李姝看了看面色微喜的陈太后,又补上一句“不过,同等能力下,本宫会更偏向寒门。”
“这是自然。”
陈太后觉察到两人目光,连忙道“自然要以寒门为主。”
李姝颔首,揣摩着陈太后心思,问道“太后要为本宫举荐人才”
陈太后点头,又连忙摇头,道“殿下推行新政,哀家怎能坏了殿下规矩只是,只是想求殿下一个恩典。”
想起李姝不喜旁人说话断断续续,陈太后迅速组织语言,殷切道“哀家幼年之际曾与周端惠的长兄见过几面,此人颇有才干,若因其父罪过,让他一生流放边外实在可惜,所以想求殿下一个恩典,召他回来参加科举。”
李姝挑了一下眉。
林文议的长子她有印象,容貌颇好,是个俊朗男子,再想想她的暗卫拿到的陈太后的近期消息,她看着陈太后的目光变了味。
陈太后间李姝习惯性挑眉,以为李姝因林文议的事情迁怒林见渊,面上白了一分,心有戚戚道“哀家只是觉得周端惠要嫁入杜家,身后若无男子为她撑腰,只怕日子难熬。哀家听闻,周端惠的长兄是端方君子,与周端惠关系颇好,若他在朝上大展宏图,杜家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敢为难周端惠。”
“哀家,哀家只是怕周端惠日子难过。”
陈太后不敢看李姝略显凌厉凤目,垂着头,小心翼翼为自己找着借口。
“好。”
李姝没有回绝陈太后的话,听到陈太后后面用周端惠出来挡枪,心中有些不悦,但面上仍是微笑的,道“本宫让人给边外递个信,让人将他放回来便是。”
陈太后只比她大十岁,今年才二十八,让她这个年龄守着先帝的牌位过日子,的确不人道。
况眼下要推行新政,她不能与陈太后的关系太僵,做个顺水人情放了林见渊,让陈太后的心思放在林见渊身上,能少她不少麻烦。
陈太后大喜,一叠声去谢李姝。
李姝摆摆手,道“本宫见过林文议,知道他心细谨慎,是稳妥之人。太后殿里的缺个詹事,暂且让他补上,待新政推行之后,再叫他参加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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