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葛维其亡(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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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胡璞在北平城闲晃的第二个月的某一天,张绿衣把他请到了世子府的后殿。

准确的说,这是张绿衣同这位礼部侍郎胡大人的第二次见面,她对这个人有一肚子的疑问。

此刻胡璞端坐在主位之上,面上带着几丝疑惑。

“听闻大人也是儒学门生,且受教于方大学士。”张绿衣缓缓开口道。

胡璞此时完全搞不清楚这位世子妃请他来做什么,听到这样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问题,胡璞有些意外,单依旧认真回道:“是的,恩师门徒众多,下官才疏学浅。”

“方大学士也算世间大儒了,能拜入他的门下,并出仕为官,想来对儒家的治国之道,是有些研究的。”张绿衣开口说道。

胡璞突然意识到,这位世子妃想问什么,他投靠燕王这么久了,这个问题,连燕王本人都没有问过。

“下官才疏学浅,连最基本的忠君爱国都无法做到,实在有辱师门。”胡璞起身说道。

隔着屏风,张绿衣看不清此刻胡璞脸上的表情,但他敏锐善查的本事,她此刻已经领教到了。

“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人也不算有辱师门。”张绿衣轻笑一声道。

“娘娘久居内院,怎么会关心这个?”胡璞发出了此刻他心里最大的疑问。

“好奇,想知道,当朝大儒的爱徒,怎么会临阵倒戈?”张绿衣理了理自己的衣裙笑着说道。这是她听说胡璞要来北平城时,心里冒出的第一个问题。

“下官也想问娘娘,世子也是儒家门生,君比父大,您问过世子这个问题吗?”胡璞俯身说道。

“那自然问过。”张绿衣回道。

这个答案,胡璞显然没有想到,愣了一会儿,张绿衣继续说道:“我没见过如今的这位建文帝,但他放回了我几位小叔,拿住了父王要造反的把柄,却不敢痛下杀手,我与世子都觉得此人,不适合做皇帝,不知道大人是因为什么?”

这番话,张绿衣说的很平静,却每一个字都在点子上,是的,原本按照明太祖朱元璋的布局,燕王朱棣即使想造反也是下不了决心的,毕竟京师有他的亲儿子做人质,但建文帝朱允文的仁慈和温和,免除了燕王朱棣的后顾之忧。

“论血统,燕王是马皇后所生的,如今在世的最年长的儿子,皇太子离世,儿子中有合礼合法的次子可以立为太子,却偏偏要立皇太孙,是太祖爷先无视了礼法。”胡璞的这番话,让张绿衣大为震惊。

如今儒学盛行,儒家弟子遍布全国,太白山人虽名声在外,但同正统学派相比,也是落了一成的。

“不愧是方大学士的高徒,今日领教了,有打扰到大人的地方,还请大人见谅。”张绿衣送走了胡璞,自己却陷入了沉思。

她是没有立场的人,谁做皇帝对她来说,并没有多大不同,但是在其位不能承其重,这是张绿衣所接受不了的,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建文帝的仁慈是这场战争爆发的最根本的原因,直到今天,她才忽然意识到,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是朱元璋的偏心。

同样都是他和马皇后的儿子,他对早逝的长子过分的偏爱,才导致了温和、仁慈、毫无政治手腕的建文帝的登基。而如今这位造反的燕王,竟也同他一样,只不过他更偏爱自己的小儿子。

这日晚些时候,张绿衣把一封家书交给了朱高炽,想让他帮忙交到朱棣的手上,朱高炽看完这封家书,看张绿衣的眼神顷刻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自此之后,朱高炽对张绿衣的崇拜与日俱增。

“你怎么会想到这个?”朱高炽好奇的问道。

“这一战打了快三年了,久而久之,人们就会忘记这场战争因何而打。”张绿衣看着漆黑的夜说道。

家书到朱棣手上几日之后,他便开始命人撰写了几篇文告,包括在致朝廷的两封信,以及后来给官民一体知照的宣言。朱棣坚持说,他正在进行的是终止内乱的正义行动,而且无论衡之以儒家的孝道,还是衡之以规定诸藩王义务的《祖训录》中的条款,他的行为都是对的。他指责建文帝,特别是指责他没有把他父皇的病情告知他,没有让他奔临丧葬。

他还指责建文帝受齐泰、黄子澄等宵小之臣的诱惑,对诸皇子进行了迫害,并且错误地指控他在做军事准备来反对皇帝。他争辩说,他所采取的行动是正当的自卫,同时他要求皇帝去掉左右的奸诈谋士们,恢复太祖皇帝的法律和制度。除此之外他还声称,他有义务来执行这次惩戒使命,因为他是马皇后所生的最年长的健在的儿子,就责无旁贷;他指天誓日地否认他对帝位感兴趣,只是说他是本诸《祖训录》中的规定而开始清除朝廷中的小人官员的。

何景明在看到这两封信的时候,着实佩服撰写人颠倒黑白的能力,连他此刻都觉得,燕王朱棣似乎并没有做错什么,而此时就站在他旁边的建文帝朱允文更是开始怀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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