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香下山(1 / 2)
第二日一大早,小院子里的人就开始忙活。首先是黑山寨五当家的拔香仪式。大约戎子豪还想给薛睿喆一个机会,拔香仪式没有在主寨举行,而是在小院里那处石磨旁。
石磨边摆了一张半人高的香案,香案上燃着蜡烛摆着三位著名结拜兄弟的灵位,正对灵位的是满满一香炉的线香。
薛睿喆换回了自己来黑山寨时穿得衣裳,那衣裳只观其貌就觉得单薄的很,他也的确被冻得发抖,但这些都没有影响他拔香的决心。
他一步步走向香案,若此时有背景音那必定是悲壮的,惊涛骇浪地,正如他此时地心。
香案边围了不少人,有主寨的几位管事,有其他山头的主事以及黑山寨最当权的四位,还有就是女眷和孩子们。傅晓晓站在人群最外围,平方等候在她身边,随时听候差遣。
所有人都在见证拔香仪式,傅晓晓却在看那个在寒风中发抖的男人。
薛睿喆撩开膝弯的衣摆,缓缓跪在三个排位前。然后拱手为礼,开始大声念词,每一个字他说得都极为缓慢,每个词句结束时都带着颤音,让听到的人只觉振聋发聩。
“吾,霜河镇薛氏子弟,两年前路遇大雪,饥寒交迫由大哥戎子豪救助,重活于世。感念大哥活命之恩,与兄姐久处只觉意气相投、相见恨晚,遂拜于诸公,告于天地,结为异姓兄弟。然,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人各有志,岂能强求。今日再告于诸公,薛某拔香离去,从此大路桥头,各安天命。薛某曾与兄姐立誓百死不悔,然今日背信弃义愧对当日立下重誓,若有天谴尽加诸己身,绝无怨言,敬告天地、诸公、众兄弟!”
重重的三个头磕下去,白日晴天竟落下片片雪花。看着这些格外轻盈地雪花,傅晓晓只觉热泪盈眶,心疼不已。
她想上前阻止,被身边的平方一把扯住手臂。
“少夫人,您阻止不了公子,倒不如成全他。”平方小声在身后说道。
傅晓晓哽咽道:“他不想走,他舍不得他们。”
“少夫人,公子今日不走,早晚会有一日要走得。您就成全他吧!”这话从何说起?傅晓晓转身看向平方。平方欲言又止,终是扭过头道:“您回头问公子好了。”
傅晓晓看向那背对她的男人,此时薛睿喆已站起身,身子抖如筛糠,摸向香炉的手更是抖得厉害。
“五叔!”戎容哭喊了一句,“你真就舍得离开我们?”
戎容被大搜搂在怀里,又有大妮、大小儿、二妮、二小儿想上前阻止,都被自己的娘亲抱住,与此同时哭声震天,伴着这飘落地雪花,似有极大的冤屈一般。
薛睿喆的手终究摸上了那根根分明的线香,一下就抓了一大把,然后大声念道:“昔日袍泽几多情,如今人散入林中。若有年少花开日,还成兄弟度此生……”
那唱词不知谁编的,有回忆过往,有展望未来,还有即将分别,听得懂的人一阵唏嘘,听不懂的人面色铁青,还有那一知半解地早哭成了个泪人,比如孩子们,比如丛雪琼。
所有线香都回到薛睿喆手中,长长的念词也终于结束。他将燃着的那头磕在地上,这一下子就灭了几十根。他又在香案前烧了纸,将那些线香扔进了火焰中,再回头看向一众兄弟,他笑了,而拔香仪式结束了。
站起身,戎子豪将身上黑色的袍子解下来披在他身上,问他,“什么时候走?”
“马上。”薛睿喆揭下袍子还给戎子豪,“大当家对我够好了,若有来世一定相报。我这便走了,告辞。”
薛睿喆转身就要走,戎子豪拦在他身前,“你站住!”
“大当家还有事?”
戎子豪招招手,一个青年两个老年站在了薛睿喆面前。傅晓晓仔细看,认出他们竟是那个老大夫和厨子,还有一个就是上次跟她去小镇上卖点心找房子以及照顾孩子的男人,那个姓吕被她称为管家的人。
“这是大哥最后能给你的。”戎子豪深吸一口气,道:“以后的路自己走,你好自为之!”
“多谢!”薛睿喆拱手为礼。
这一次离开再没有一个人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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