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影镜天(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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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起了雾,澜嫣倍感凉意。为了保持清醒,她轻轻地在门内踱来踱去。夜色太黑,她不知踩到了什么跌倒在地,落手之处正是那魔族的残躯。虽说她没有忌讳,可那粘腻的污血没有干透沾染了她的素衣和纤纤手指,那一刻不是不郁闷的。

她嫌恶地看了一眼那残躯,却惊奇地发现,残躯的伤口处居然泛着微蓝的仙气。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些魔族士兵都是她用冰刃所杀,胸口处的剑伤泛着冰刃的寒气便是最好的证明。可她的道行并不高深,就算当时会在伤口处留下仙气,此刻也早已消失殆尽。而且他们四海龙族的仙气是莹白色的,并不会幽幽地泛着蓝光。难道……

她被自己的想法震慑了,可要如何得知这事实是否就如她所想的那样荒唐呢?澜嫣跪坐在残躯边上,心思千回百转,最终她狠了狠心,默默地在嘴里念起咒语来。

是的,她设法将自己的仙气压制住一些,连玉牌的光芒都渐熄。因为她的体内有魔气萦绕在元神周围,若压住修为,那魔气便会释放出来。若这残躯真为魔族中人,那体内的魔气受到同族的吸引必会横冲直撞,而这残躯身上的魔气也会被她吸入体内。届时她无法压制住陡然增强的魔气,元神会虚耗,她也将没了命。所以她在赌,用自己的命来解除她眼下陷入的困局。

直到她念完所有的咒语,除了那心头一滞的不痛快之外,并无更多的不适之处。澜嫣冷笑,原来这些都是泽清所制造出来的幻境。难怪连她一介小灵仙都能知道这傀儡有蹊跷,他身为大地战神洞悉天下事,怎么可能毫无觉察。想来是她过于单纯了,对这一切毫无怀疑。想起那些没有情感没有知觉的傀儡,她一直以为是魔族的术法所致,没想到连神魔大战都是他设下的陷阱,而所有在陷阱里的人都是他的傀儡,连澜倾和韶歌也是。

不过她又有了疑虑,澜倾和韶歌并不是魔族士兵那样的木讷,他们表现得十分真切,就和她记忆中鲜活的模样一样。难道是泽清说服了澜倾和韶歌,三人一起设计来考验她?

无论如何,她守在这里已是没有意义。她回到大殿,手中的冰凌剑已经成形,直直地抵在泽清的脖颈处。

“澜嫣公主,你这是为何?”

“泽清上仙,这里处处都是你的弟子,就算初级弟子拦不住我,难道这些近身弟子也如丢了魂一般任我宰割吗?”

“你想说什么?”泽清一改那清隽温和的模样,目光犀利地落在澜嫣身上,嘴角却勾起了笑容。

澜嫣将冰凌剑更探出了几分,在泽清的脖颈处留下了血痕,“恐怕连你自己都是傀儡吧。你以为造了个幻境就能困住我?若杀了你这个始作俑者的傀儡,这个幻境是不是就破了?”

泽清闭上了眼睛,手指轻点,那冰凌剑便折成了数段。

“我不是傀儡。但你确实身处幻境。想要离开这里,还得靠你自己。”

留下这句话,泽清的身影便从她眼前消失。澜嫣目瞪口呆,末了心里哀叹一句,“好歹你留个兵器给我啊,冰凌剑没了,我连自保都费力,如何能破了这个困境?”

山谷外,韶歌已等了一日。仙障里仍是雾蒙蒙的,不知澜嫣如何了,他脸上的担忧之色没有丝毫减少。

洛初看在眼里,心想着这泽清是怎么回事,平日里稳重妥当,做事圆润有度,说是考验,也就只是面上说说,让那公主吃点苦头也就罢了。难不成他还能不卖四海这个面子?只不过这谷里有很多未知的危险,可别出什么乱子才好。他心里有些焦急,可嘴边的话语仍是轻松。

“放心吧,即使你们成了亲,你也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护在她身旁。她是天生的神仙,总要学会应对一些麻烦事,否则你们上天虞山拜师是为何?”

“二殿下所言极是,”虽如此说,韶歌并没有卸下那厚重的忧思,“可嫣儿才刚出了西海,法术不强道行又浅,我实在无法放心。”

洛初轻抚那结界,眼神变得悠远绵长,“还记得我们几个师兄弟在授战神印之前,师父在药王山谷里的影镜天造了幻境,将我们都困在里头,是泽清师兄第一个走出幻境,所以他是第一个被授予战神印的上神。和他相比,我们实在惭愧。师兄能选在此地考验澜嫣公主,想必也是造了个幻境。退一万步说,只要师兄收了幻境,她即便最终没有通过考验,也不至于会丧命于幻境之中,师兄会见机行事的。”

“我怎么没想到,”韶歌的眼神变得清亮起来,身上因过度忧虑而隐忍的仙气再次消退了下去,“药王山谷里最与众不同之处便是这入口处不远的魅花妖。魅花妖喜欢捉弄人,每每采药童子进谷采药,都会尽量避开它们。只怪我一直心心念念着泽清上神要的那长命草,完全记不得魅花妖的事。多谢二殿下提醒,怕此刻嫣儿已入了幻境,这到底能不能成功拜师,就只能看她自己的了。”

洛初回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故意大声说道,“这药王山谷深处乃是神族禁地,师兄怕是功力有限也不敢让公主往里头去。这出了事怕是他也无法承担的,他必然见好就收。就他那本事,能靠着魅花妖造出幻境已是不易,这术法太耗修为,犯不着。”

“怎么了殿下,怎么突然如此说话,您不是很尊敬泽清上仙吗?”

韶歌不解。洛初却神秘一笑,摇摇头不再言语,双手抱在胸前轻靠着身后的巨石闭目养神。可能所有得了道的神君都如他这般云淡风轻吧,时光太久,所有世间的喜怒哀乐还未达心底便落入了理智的思量。是该羡慕抑或是悲哀,少了情感上的苛责和包容,那年少时封存的记忆,凭借着谁的相思,又与他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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