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呱呱之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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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芬担心梁娉要出事,喊了陈妈来陪着,梁娉却格外安静。前几日,她身上好些后,吃了晚饭还要出去看回电影,或是瞧一场戏剧,哪怕在院子里走上一会儿,既消食,也锻炼了身体。今朝却只喝了半碗稀饭,洗了澡就钻进被窝里不动。

陈妈在一旁陪了会儿,见她像是睡着了,关上电灯,悄悄退了出去。往金碧芬那里去复命。

听着脚步声远了。梁娉紧闭的眼睛睁开来,翻身木愣愣的望着窗外明月。

看了一会儿,她起身趿了鞋,从衣柜里拿了一顶黑色纱网帽,换上旗袍,悄悄的走到外间来。

她脑子里乱哄哄的,胸口似被大锤子猝不及防锤了一下子。又疼又堵。梁娉急匆匆走出门来,系好斗篷,喊了门前等着的一辆黄包车,一路往木林胡同来。

邵汝美恰从剧院回来,见到梁娉从黄包车上下来,有些意外。

梁娉付了钱,把遮住大半张脸的帽檐前纱网往上一撩,喊了一声“表姐夫”。嗓音沙哑,眼眶通红。邵汝美心中一振,忙邀了她进去。

院子里露天的小舞台沉寂无声,椅子仍旧整齐排列着。靠里有一张小桌子,是学生们拿来放东西,化妆用的,邵汝美将妆匣盒子往边上归置,拿了一把茶壶,两只紫砂茶杯来。热辣辣的滚水一浇下去,茶叶沸腾,茶香直冲面颊。

梁娉有些迫不及待的举起杯子来捧在鼻端眼前,请那氤氲茶水汽遮掩几要滚落下来的泪珠,朝着邵汝美一笑:“好香的茶,是大红袍罢。”

邵汝美望着她,眼似明镜,洞彻云霄。

他将她的手一握,将那杯拿来挡驾的茶水接过来,放到桌上。梁娉别开脸去,不肯叫他看到自己眼里的泪。

“颦颦,你是......”

“我没有!我只是气不过!”

邵汝美轻叹:“我并没说你已沦陷。”

梁娉转过眼来朝着他一望,豆大的眼泪滚落下来。

她拿手把脸捂住,连连摇头,要辩解,却似喉间巨石在哽,无法言语。

带着哭音,她背转身去:“我何曾喜欢他了?那样一个人,既不把我放在心上,我又为何要因他感到难过?不过是心有不甘罢了!”

邵汝美单手搭到她肩膀上喊她,喊了一声她未应,又喊了一声。梁娉这才抽抽噎噎的,拿手绢捂着脸,半转过身来。一双眼睛更加红肿至极。

“你是早就已经知道的了,是不是?”

梁娉垂着眼不说话。

邵汝美道:“就要从此堕落下去吗?”

梁娉一怔,抬头望他:“堕落?”

“一个宋则鸣,叫你错失了留学的机会,为这一个,你是要连后半辈子也搭进去?他若是一个好的,我断不会说什么,但周重霄不是旁人,他的野心,只怕比王泾阳还远。胃口,比傅建荣还大。你要想清楚。”

梁娉静默着,视线垂落在沾了泪的手绢上。迟疑道:“我还能做什么?我已嫁给他。”

“你竟是这样没志气的女子,我却是看错你了。”

梁娉蓦仰头望着他。目光闪闪。

邵汝美点了点头:“只要你想,我总还有办法。”

“留学?”

邵汝美颌首:“留学。”

高中毕了业,父亲任她选两条路:一,去英国伦敦留学;二,准备嫁人。她自是选留学的。却因父亲要她选了人家订婚之后,才肯放她出去。再加上那时宋则鸣要去日本,她情急之下,跟了宋则鸣私奔。却不但毁了自己的前路,更害了阿爹和姆妈。

旧事重提,梁娉似从迷雾里回头,看到了来时的那盏灯火。虽已不明亮,但还在远处遥遥可见。

金碧芬在外轻轻的敲门,门未关严实,只拿手一推,就推开了。她轻手轻脚进来,以为梁娉还在睡,却见梁娉坐在窗前,单手支颐,似是想什么入了神。

“大嫂?”

她凑到跟前喊了一声,梁娉正想得入神,被她吓了一跳,浑身猛一哆嗦。把金碧芬也吓着了。

两人俱怔怔望着彼此,还是梁娉先扬眉一笑,打破气氛。

“偷偷摸摸做什么?坐着说话。”

说时,将金碧芬的手握着,把她拉到身旁,让出一半椅子来。

金碧芬瞧着她,疑惑不解:“大嫂你......不难过了?”

梁娉起身,替她倒了一杯热茶,眼帘微垂,笑了一下:“难过什么?”

金碧芬把杯子贴着嘴,只拿两只眼睛看她。

梁娉在她对面的海绒绣缎椅子上坐下,捧着一杯茶:“他总要回来的。”

金碧芬点头:“我听说高参谋会留在北平任北平政务处处长。大哥也就要回来了。”

政务处处长,看似一个行政职位,压不过重兵在握的姜锡正,可周重霄以高振嵩仍为其参谋长的借口,留一旅一师在北平,这样一来,蒋锡正就要多受制肘,短期内无法恢复元气。北平可说是实际掌握在周重霄手里了。

她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兀自为他多操心,情急之时,恨不能倾身上去替他挡掉阴暗处的触爪。人家却是早就筹谋好一切,布好落网,等一个又一个的傻子往里跳去的。她便是那个最大的傻瓜,人未动一兵一卒,她自先跳将进去,吃了亏,连哭也只好背过身去,躲到角落偷偷的,不能被人瞧见。

金碧芬见她又怔忪了,抬手在梁娉面前摆了摆。梁娉涣散的眼眸一紧,朝着她又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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