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打大老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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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让贺显金惊讶的是,桑皮纸作坊每月纯利竟能达到一百五十两。

当朝流通货币是铜板,一铜板为一文,一千文为一贯钱,一两银子一贯钱,按照陈敷留下的话本子的物价,大概一碗羊肉汤是二十文,贺显金在心里给它的定价是十五元现代货币,那么一贯钱大概就是七百元。

一百五十两银子,就是十万的纯利。

一个月一个作坊,十万纯利。

陈家现如今有四个作坊,城东作坊应当是纯利最高的,拉高扯低估算下来,陈家一个月的纯利收入应当在三十万元左右,年利稳在三百余万元。

300万的年收,陈敷勉强算个民营小富二代吧,属于买得起大别墅,换不起法拉利的级别。

当贺显金把最后一个数字填上,一抬头,耗子还在摆算筹。

二十根小棍子,摆弄出一个奇怪的阵法,剑指贺显金这个张狂的妖怪。

可惜的是,耗子先生不属于小米加步枪的牛人。

贺显金默默把头移开,轻轻向瞿二娘颔首,“二婶,我算完了。”

瞿二娘将贺显金的账本送到瞿老夫人眼前。

瞿老夫人扫视一遍,口吻清淡,“年先生,您不用算了。”

耗子惊恐抬头。

瞿老夫人缓缓合上账本,“金姐儿已经算完了,三个月,全对。”

孙氏一声惊呼。

“她...她没有用算筹!也没有用鼓珠!”耗子先生不愿相信,“她怎么算出来的!不可能!”

是九九乘法表!

是九九乘法表打败了你的小棍子!

贺显金在心里默默配上热血日漫bgm。

“我在这里做了算术。”贺显金云淡风轻地指了指脑袋,“无形之形方为大形,无为之为方为大为。顺应天然,承接自然,年先生输在了太过刻意。”

这个逼装得,她给自己打满分。

其实,有些胜之不武。

这个年代的人没有经历过九年义务的毒打,自然不明白‘得数理化者得天下’的道理和算术对国人长达十八年的支配!

大学还要上高数、线代课的,自行再加四年。

不管过程如何,结果都是,她赢了。

瞿老夫人让孙氏也先回去,将显金独留了下来,看她的目光带有打量与思考,“...你娘生前常在漪院,极少外出,我对她的了解属实不多。”

贺显金埋下头,没解释。

算术和做账这种东西,有些人生来就会。

她没办法解释她为什么会,所以只能不说话。

瞿老夫人未等到贺显金开口,想了想又道,“...女子多艰难,你如果是因为不中意年生,我做主给你再找归宿,等你热孝期满再做打算?你只看到我带领陈家一步一步向上走,却没看我与管事斡旋、与官府奉承、与买方算计的艰难...”

“夫人,今年的税,我建议您多上两成。”

贺显金突兀开口,打断瞿老夫人后话。

瞿老夫人皱眉,“嗯?”一声。

贺显金缓缓开口,“刚刚的账簿,桑皮的买入价有三次是三百文十斤,四次是五百文十斤,八次是七百五十文十斤,同一地域、同一时节、同一买家,价格浮动不应该超过五成。”

把控成本,是避--税最常用的手段。

贺显金此话一出,瞿老夫人眯了眯眼,眸色闪过一丝精光。

贺显金笑了笑,冲淡了素日纤弱清冷的气质,“赋税猛于虎,做生意自然各有各的关窍和门道——只是今年不同于往年。”

“往年,陈大人还在四川任官,官场相见留一线,咱们家是官府的‘自己人’。”

“今年,陈大人英年早逝,官场上的那些人会变成谁的‘自己人’,咱们无从知晓。”

“更不知道会不会被人翻旧帐、拿把柄——我认为咱们还是舍小利而谋大定为好。”

送上两成赋税。

当官的愿意冲业绩就冲业绩,愿意饱私囊就饱私囊,只要你别人走茶凉,别来查我就行。

贺显金再一笑,鞠躬再道,“我是飘零孤寡之身,除却陈家给我一口饭吃,我也再难有谋生之路,对陈家对您,对三爷,我始终感怀备至,永生不忘。”

耗子先生有句话倒说得很对。

账房不是谁都能当的。

要么心腹,要么直系,要么挺进大牢狱,勇当背锅侠。

她一个孤寡身,除了陈家,又能依靠谁呢?

瞿老夫人看贺显金的眼神,短短几瞬,变了三变,隔了良久,方喑哑开口:

“你三爷今日要去泾县上任,还缺个账房,你愿意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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