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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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祖母忙点头:“是,是,梦得可真真的,醒来后还掰着手指头说,都是哪几个颜[se],那七彩锦凤又是怎么拖着漂亮的尾巴翅绕着院墙一圈,最后落下来,说那羽毛反着七彩的光,就在她眼跟前闪!”

  外祖母提起这些,自然也是惦记起自己早早没了的女儿,难免有些叹息。

  不过希锦却是不爱听这些。

  她娘确实梦到了七彩锦凤,所以才给她取名叫希锦,希是从宁家的字,锦便是那锦凤。

  因为这梦,父母自然对她寄予厚望,说她将来要享大福,她自小又生得玉净花明,那是满汝城打着灯笼都难见的颜[se],于是便时不时被人夸,说她将来必是要嫁贵夫。

  后来和霍二郎订了亲,大家暗地里也说霍二郎将来得了功名,她怕是要得诰命。

  可谁知道——

  希锦叹息,想着不提也罢。

  反正现在谁提那七彩锦凤,于她来说就是一个笑话。

  她多少明白,念蕊提这个是嘲讽她。

  念蕊对于大家伙夸芒儿聪明不乐意了,觉得没夸自己孩子,她不会想到大家对着外来的亲戚客气客气,只觉得自己孩子被冷待了,便故意这么说。

  那意思是,天庭饱满又如何,你娘还梦到七彩锦凤呢,你也不过如此。

  希锦脸上便淡淡的,若是以她[xing]子,必是要还回去的。

  但她到底顾念着外祖母,也顾念着这份亲缘。

  于是她便笑了笑,道:“要不是嫂嫂提起,我都要忘记这一茬了,其实当时就是图个吉利,谁还能天天拿这个说嘴呢。”

  她这“说嘴”,明指自己,其实自然暗指念蕊。

  听话听音,周围表姐妹有那[jing]明的,自然多少听出话中意思,都抿着唇不言语。

  谁都知道希锦的[xing]子,打小[xing]子就娇,谁招惹她,她那嘴能把人说得无地自容。

  表嫂也真是的,干嘛非要提这话茬,这不是明摆着找不痛快吗?

  这时候希锦又道:“外祖母,我娘在的时候便说,你最是通晓大理的,你既说梦到七彩锦凤有福气,那必是有大福气了,我到底还年轻,兴许福气在后面,说不得赶明儿我家芒儿便读个功名,到时候我也能得个诰命,披上霞帔,谁知道呢!”

  念蕊听闻,知道她这是冲着自己来的,心里多少不服,不过一时竟反驳不得。

  希锦把她娘听老祖母的话都说出来了,反驳她便是反驳老祖母,只好忍着,不过终究气不顺罢了。

  老祖母依然笑呵呵的,却是道:“你别总抱着孩子,你看我们小玉儿眼巴巴看着芒儿呢,他想和芒儿玩。”

  念蕊越发不痛快,不过老祖母话都说了,她到底把小玉儿放下,去和芒儿玩。

  那小玉儿三岁了,见到芒儿好奇,便凑过去看,要捏他脸。

  希锦见此,自然不舍得,虽不明说拒绝,不过却连忙对芒儿说:“芒儿,自己下地玩儿吧。”

  表嫂念蕊趁机塞了一块胶牙饧给芒儿:“芒儿,拿着这个吃去。”

  希锦见着,就不太喜欢。

  那胶牙饧粘牙,甜得很,是寻常百姓过年时候给小孩子打牙祭的,但是宁家到底是富户,还不太看得上这个,加上孩子还小,又甜又黏的,也怕吃坏牙,平时都不给他吃的。

  这表嫂倒是把这个当什么好东西,特意给了芒儿吃,像是打发奴仆家小儿女一般。

  希锦心里很是不痛快,不过刚才她已经让念蕊不痛快了,为这块糖,懒得说什么,只是给了[nai]妈一个眼[se],意思是不要让孩子吃。

  那边芒儿走路摇摇摆摆的,过去和小玉儿玩了,[nai]妈见此,忙从旁跟着。

  希锦这才略放心,便坐在榻上和外祖母并诸位表姐表嫂说话,屋里娘子们的话题大多围绕着家长里短打转,说说孩子,说说衣裙头面,再说说谁家郎君如何,谁家阿郎出息了,谁家小娘子许了好人家。

  这么说着,就见那边小玉儿“哇”的一声哭了。

  希锦听着,看过去,就见小玉儿哭啼啼的,指着芒儿控诉:“抢我玉,他抢我玉!”

  表嫂念蕊见了,忙起身过去看,一看之下,可不是么,芒儿扯着小玉儿脖子里的一块坠儿,攥着不放开呢。

  她心疼孩子,一把扯开了芒儿:“快放开了!”

  她这么一扯,芒儿毕竟是不到两岁的小娃儿,走路还摇摆呢,哪里站得稳,于是脚底下一个趔趄,就直接摔那里,之后“哇”的一声也嚎啕大哭起来。

  这时候希锦赶过来,忙抱起芒儿,芒儿看到自己娘,委屈得扎到希锦怀里嚎啕大哭,哭得几乎上不来气。

  希锦心疼得要命,赶紧抱着孩子哄。

  这时候大家也都赶过来了,自然是劝着哄着,说小孩子打架常有的,别哭别哭,然后拿了各样糕点来逗。

  [nai]妈也急匆匆赶过来,脸[se]煞白:“郎君说要糖水,我正说取些来,谁知道一转身功夫,竟然闹起来了!”

  外祖母见此,板着脸:“有这样照料孩子的吗!”

  [nai]妈低着头,一叠声认错。

  小玉儿四岁了,[kou]齿竟是个伶俐的,此时停了[chou]噎,竟指着芒儿道:“他抢我玉,抢我玉!”

  说着这话,依然是委屈。

  念蕊听这话,看了眼芒儿,道:“芒儿这孩子也真是的,是没见过这玩意儿吗,竟然扯着小玉儿的玉不放开,万一再用些力气,把孩子勒坏了怎么办!”

  刚才情景,希锦也看到了,自知理亏,少不得赔礼,又笑着哄了小玉儿,说芒儿小不懂事。

  她这么说着,芒儿在她怀里更委屈了,哭得一[chou]一[chou]的:“爹爹,玉坠儿,爹爹的玉坠儿!”

  念蕊心疼儿子,那脸上自然不好看,听这话,便讪笑道:“你爹爹竟然还有玉坠儿呢……”

  周围人见此,都多少有些尴尬。

  希锦招的赘婿,那赘婿穷着呢,原本只是宁家铺子上一个小伙计,跑腿干活的,谁能不知道呢。

  小孩子说一句而已,念蕊这么说,是直接一巴掌打希锦脸上。

  外祖母见此:“小孩子哪有不打闹的,你们兄弟姐妹几个,也都是从小打着过来的,多哄哄就是了。”

  说着拿出来提前备好的小元宝,雕刻[jing]致的银锭子,上面都是状元及第等吉利话,给每个孩子各塞了两个,于是各自娘又哄着各自娃,这场争执总算平息了。

  这时候希锦舅母过来了,却是让人上了蜜枣糕,她笑着说:“今年咱们这枣糕用的松子都是幽州运来的大松子,这才叫好吃呢!”

  这蜜枣糕做起来工序繁琐,是用水磨糯米粉捏了后,再放冰糖,猪油,以及切细的核桃和松子,之后还要在上面印上各样吉祥图案,放进锅里蒸。

  就汝城风俗来说,过年那时候待客必有的,这是年后待客的门面。

  希锦舅母说笑着,底下丫鬟给每个娘子都奉上了,希锦只浅尝了[kou],这东西再好,她也有些吃不下。

  旁边念蕊见了,笑道:“到底是希锦,大家族养出来的,见识多,说起来,昨天咱们坟亲过来,他家媳妇见了这枣糕,竟然一整个吃下去了!我问了问,那媳妇穷人家出身,果然是不懂。”

  她这一说,周围几个大娘子小娘子都掩唇笑了。

  她们这种人家,自然有一套讲究,过年去吃别人家枣糕,只能吃半个的,一整个都吃了,那就露怯了。

  希锦听着大家的笑声,这枣糕彻底一[kou]吃不下了。

  从外祖母家离开时,一家子坐着马车,希锦脸上便没什么表情。

  阿畴抱着芒儿,芒儿已经睡着了,不过眼睛那里略看出些红肿。

  小娃儿生得白净,平时磕碰下都一片鲜红,惹眼得很,如今不光眼皮上,就是眼角那里都是一片红,看着格外让人心疼。

  他蹙眉:“怎么哭成这样?”

  希锦看着街道,街道上搭着彩棚,彩棚下一水儿的各样物什,琳琅满目的珠翠头面,也有各样杂嚼,熙熙攘攘的人群,叫卖声此起彼伏。

  她听到这话,声音寡淡:“心疼了?”

  阿畴看着她的侧脸,她总是[chun]意盎然的样子,一派天真。

  如今却是萧条沉默,和往[ri]很不一样。

  当下问道:“到底怎么了?是谁欺负芒儿了,倒是惹得你这么不快?”

  希锦正窝火呢,听这话自是气不打一处来:“没人欺负!哭就哭,小孩子家,哪有不哭的!”

  他心疼是吧?

  那就受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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