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2 / 2)
“回梁侍御,有。”秦英从怀中取出一小叠纸笺放在桌案上,众人一瞧,竟赫然是梁常烨亲笔所记的每一笔偷受的税款。日期、数额,字字分明。
“佑之,你要做什么?”
“臣请殿下,带着证据上朝堂禀报。”梁佑之忽然站起身来,向着聂景迟深深一揖,“私收税款乃是大罪,亦是对我兖州百姓有愧。臣父偷生贪念,臣竟多年不查,更是有愧于殿下之恩,有愧于臣之今日。”
他瞧了眼沈余娇,又看了看聂景迟,目光更加坚定:“殿下是齐鲁各州之总辖,自然要为百姓做实事。此等下作之事既出,若殿下丝毫不察,只消太子殿下三言两语,更会落得众臣口舌。不如殿下先发制人,臣父与臣既有罪之实名,为殿下牺牲,也在所不辞。”
“臣之举,是为殿下,为梁家,更是为臣能够问心无愧。”他跪伏下来,又向着聂景迟夫妻二人行了个大礼。
在旁一直缄默着的沈余娇叹了口气,开口道:“梁侍御愿为兖州百姓之公道牺牲其父、牺牲自我之前途,实乃大义。”
她转头看向目光惊愕的聂景迟,“殿下,梁侍御说得对,朝堂之上,若要叫众人信服,要的是实实在在的行动。此番若是将此事上报朝廷、公诸于众,便是舍小情而顾大局。”
沈余娇将手轻轻覆在那沓纸笺上:“在文武众臣眼中,这便是殿下的能力与决心。加上先前瑞王、瑞王妃二人之死,殿下做了许多,宫中上下亦都看在眼里。至于最后该站在哪头,众人自有评判。”
聂景迟抬起小臂,深深将面容掩入衣袖之中。书房里顷刻陷入死寂。
“……好。”
翌日。
朝堂之上,聂景迟将事件连带着秦英带回的证据展示出来的那一刻,众人皆惊,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着。端坐在座上的聂景琛虽面无波澜,袖中藏着的双手却早已紧握得几乎将指甲嵌进了血肉里。他那双凤眼直直对上聂景迟正气凛然的眼睛,那张与他有几分神似的他的胞弟的面容,已完全叫他觉得陌生。
“虽说梁大人确有犯罪之实,但在经由梁侍御亲自彻查并将这些罪证交由本王之前,他还收到了一封来自梁大人的急信,有意要梁侍御与本王疏离。本王不知,本王同梁侍御清清白白多年至交,又为何忽然要断绝来往?梁侍御也好,太守梁大人也罢,说来说去,无非将矛头指向梁家。”
“诸位皆知,梁家自前朝大琼以来便受朝廷重用,直至如今依然以正直之家风享誉于全国。而如今梁常烨梁大人之罪,未尝不是败坏家风之举,实该作为事例以示警醒。但……本王只怕幕后之人,绝不单仅仅只想针对梁家。”
聂景迟的目光缓缓移向高座之上的那人,神色里多了几分目不可察的凛冽。
二人之间,已全然形成剑拔弩张之势。
回到东宫,怒不可遏的聂景琛径直走到迎上来的柳凝烟面前,狠狠掐住了她的玉颈。
“说!可是你走漏了风声!”
“什么?”柳凝烟面露慌乱,瞪大了双眼道,“奴家、奴家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
“装傻?”他又使了点力,几乎要将她从地面拎起。
柳凝烟被聂景琛翻涌的怒气所吓,又因他手端的力而掐得不自觉流出泪来:“殿下……太子殿下……”她拍着他的手腕,面容已近苍白。
聂景琛愤愤然松开了手,她浑身一软,倒伏在地上。
“说,梁家的事,可是你告诉阿娇的?”
“什么?什么梁家?”柳凝烟发丝凌乱地抬头,口中依然喘着粗气,“殿下,朝堂之事奴家真的一概不知啊殿下……”
他斜睨着瘫坐在地上、花容失色的柳凝烟,眉头皱得更紧。
她似乎总是先他一步。
“沈余娇……”聂景琛低低地冷笑咒骂着,“阿娇,你可真叫我伤心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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