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深度联结（一）（2 / 2）

        安雪锋飞快找回了自己的节奏，在卫洵低头嗅闻精油的时候握住了他的肩膀：“你肯定不喜欢催眠，但是在联结前你的精神越放松，警惕心防备心越弱，我们的精神越容易融合。”

        由于过去受污染严重近乎精神崩溃，安雪锋的精神攻击性极强，防备心也极强，他之前和卫洵精神融合时都只是控制着一丝精神，但这次他们彻底融合时，卫洵会进入他心灵幻境最深处。

        如果不能完全放松敞开，只要有一丁点的怀疑踌躇，都有可能被安雪锋的精神判定为敌人进行攻击，严重的话甚至有可能绞碎卫洵的神经。

        “你会按摩？”

        卫洵不置可否放下精油，站起身来让安雪锋铺上一次性防水的床单，随后卫洵就见安雪锋跟藏了个异次元空间袋似的，掏出了很多东西。

        很能营造情调的香薰蜡烛，播放柔和轻音乐的小音箱，一束火红的玫瑰花。当看到安雪锋把归途刀郑重搁在床头，刀身上开始回放他们相遇相伴的一幕幕场景时，卫洵忍不住笑出声来。

        “时间还是太紧张了。”

        安雪锋叹息着揽过笑的浑身打颤的卫洵，挑剔打量自己布置的一切，有些遗憾。他设想过很多很多，但根本无法在今天全都展现出来。

        “很浪漫啊安队。”

        卫洵揶揄笑道，捧起那束绽放的玫瑰花，看到玫瑰花瓣上插着的紫色蝴蝶型的卡片，上面正面写着【祝我们新婚快乐】，背面写着【致我们永恒的爱】，一前一后分别是安雪锋和的风格。卫洵的心脏像是泡在蜜水中，他抱着花束冲安雪锋笑，难得郑重：

        “我很喜欢。”

        踮起脚，卫洵亲了亲安雪锋的唇瓣：“我的新郎，嗯？”

        安雪锋的目光无法转移，他看到卫洵白皙的下巴抵在花束上，暖融融的光下卫洵的眼神格外温柔，安雪锋觉得这就是他在旅社出生入死十年寻找的最终归宿，他忍不住抱起了卫洵，花束挤在他们两人身体间，安雪锋双眼微阖，与卫洵额头对着额头，不必做什么精油按摩，两人自然而然彼此敞开。

        “呜——”

        鲸鸣声中，卫洵进入了安雪锋的心灵幻境。黑暗海洋中长满触手的虎鲸，满是墓碑的黄昏墓园，安雪锋心灵幻境的第一层和第二层卫洵已经见识过了，他继续往下走。陪伴在卫洵身边的是黄昏墓园幻境中，年轻般的安雪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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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时的安雪锋明显更青涩毛躁一点，目光不住的落在卫洵身上，他试探牵住卫洵的手，见卫洵不反对就的得寸进尺搂住他的腰。等卫洵纵容鼓励般往他怀中靠了靠，年轻安雪锋的呼吸重了一丝，手直接搭在卫洵腰上不放下来了。

        安雪锋实力很强，只是之前到了精神崩溃失控的临界点。只要给他一些喘息之机，他会自己调整过来。就像心灵幻境第三层和第四层的问题，安雪锋自己就已经解决了，第五层也解决了一半。

        心灵幻境的第三层，卫洵看到了被杀死的导游，一片血肉模糊。导游异化生命力顽强，他死的很凄惨。那是年轻的安雪锋进旅社后第一次亲手杀人，第一个杀的导游。

        心灵幻境的第四层，卫洵看到了安雪锋和一个憨厚温和，同样年轻的人聊天。王澎湃，周希阳他们也在和三两成群，面孔模糊的旅客们闲聊。但很快的血色蔓延。卫洵看到安雪锋浑身是伤，手中的刀插在那憨厚人的胸膛，他面无表情擦掉下巴上沾染的血滴。

        那人还没有死，狰狞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憨厚，他紧紧抓着安雪锋的裤腿，似求饶似嘶吼，语无伦次又哭又叫。

        这处幻境被安雪锋打碎了，卫洵侧耳倾听，只能听到零散的只言片语，那人时而崩溃咒骂“安雪锋，你算什么警察！有向老百姓出刀的警察吗？？啊？！”，时而绝望求饶“求求你……我想活下去，我家里还有老人和娃娃要养，我是好人啊，我是被逼的，我也不想啊，现实中我安分守己，从来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是一次旅程中的分队对抗。”

        直到卫洵的耳朵被安雪锋温热的手捂住，那些恶毒的咒骂声被隔绝在外，卫洵只能听到安雪锋平静的声音：“说好了合作，但他们其实想要算计杀死我们全队，去讨好导游。”

        中低层的旅客圈畸形扭曲，放弃人格尊严跪舔导游的旅客比比皆是，他们就像为虎作伥的伥鬼，能毫不犹豫对同为旅客的人下毒手。安雪锋第一次旅程就杀了导游，又是当时的新星旅客第一人，几乎所有导游联盟都不想让他成长起来。

        导游不能直接出手杀死旅客，旅程中间接动手又会被身手极好的安雪锋一次次躲过。但指使麾下旅客去对付安雪锋，那些导游们却不用受半点损失，只用坐收渔翁之利，笑看安雪锋面对同伴背刺时的狼狈模样。

        “一次两次，我只是避开。”

        “三次四次，我想揍醒他们。”

        强者的善良与退让却让黑暗中的鬣狗越发有恃无恐，安雪锋身为警察的责任心与保护欲反倒成了刺向他的利刃，那些为虎作伥的旅客们麻木的根本不可能去想反抗导游。安雪锋揍的再重，能有导游对他们的剥削折磨更重？哪边更凶更不能招惹，一目了然。

        在旅社这种地方，底线是一步步后退的，不后退的那些人已经被残酷的旅程吞噬。

        卫洵能听到安雪锋的呼吸声，很安静，很无奈，也很疲倦。

        “澎湃劝过我很多次，我们也吵过不少次，这样下去不行，我知道。”

        谁能想到现在如此信服安队的王澎湃，曾指着他鼻子骂傻逼呢。王澎湃是安雪锋的线人，现实中路子也走的不白，最擅长适应环境，在哪里都能混的如鱼得水。他受不了这种憋屈，就想着以牙还牙撸袖子就上。

        但直到这时安雪锋想的仍不是杀旅客，他清楚明白根源在那些驱使他们的导游。安雪锋计划着先隐忍发育，等实力足够后暴起杀导游立威，但层出不穷的暗算谋害，终于让他对旅客动刀。

        “我那次差点害死王澎湃。”

        安雪锋叹道：“但我真要出刀杀这人时，他却反倒拼命拦我。”

        卫洵看到幻象中王澎湃满身满脸都是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扑到安雪锋面前，死死握着他手摇头，好像跟要被宰了的人是他一样。

        “安队，安队啊，我没事，我真没事，哎大家都是苦命人，不至于，真不至于！要不，要不我杀他算了，别让这种卑鄙小人脏你的手啊！”

        卫洵似乎听到王澎湃苦苦哀求的声音，明明受不了憋屈，想动手杀人的是他，但一直跟随安雪锋，在安雪锋真要杀人时拼命阻拦的也是他。卫洵知道王澎湃不是真觉得那人苦命，他就是不想让一直坚守原则的安雪锋亲手破坏掉自己的原则。

        别脏你的手。

        但幻象的下一秒，安雪锋刀锋落下，斩断了那人的头。

        “你觉得我的手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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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脏？”

        卫洵嗤笑，抓住安雪锋搂在他腰间的手，漫不经心：“你手脏的话，我还能让你搂着我？”

        安雪锋低声笑了，和卫洵一起越过这层环境，走到第五层。

        漫天黄沙呼啸而过，驼铃悠悠，夕阳如血，卫洵在安雪锋开辟法老金字塔的海报上见过这个场景！安雪锋心灵幻境的第五层是法老金字塔？下一刻卫洵皱起眉头，他感觉头脑酸麻肿胀，像是兜头浇了一盆热水，身体虚浮的要命，根本无法站稳。

        几乎在几秒间，糟糕的状态就让他身体半透明起来，几乎被排斥出安雪锋的心灵幻境。

        “果然，这里对你而言还是有些勉强。”

        安雪锋的声音似乎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熟悉又陌生，卫洵难受的闭上眼睛，感受到安雪锋好像将他抱起，又把他放了下来。卫洵抓住安雪锋的手臂，入手却感到黏滑湿润，好像不是手臂而是触手。他睁开眼，此时此刻心灵幻境似乎和现实重叠。

        明明脑海中仍是黄沙呼啸的幻象，眼前却是安雪锋的房间。他正仰躺着，安雪锋高大的身躯野兽般，笼罩在他的正上方。卫洵看到安雪锋帮他解开浴袍，手明明是正常人的手，触手像是幻觉一样。但安雪锋的眼神却漆黑如深渊一般，让人无法移开目光，为他着迷。

        安雪锋和融合了。

        “我的心灵幻境一共有九层。”

        安雪锋凝望着他，眼眸中翻腾着变态的独占欲与爱意，他克制的想亲一亲卫洵的鼻尖，却在他锁骨上咬出了痕迹：“从五层往下，我一步步走向非人。”

        法老金字塔，授予旅客第一人的日暮归途称号，切片成为主事人，沉沦大西洲。还有最后的幻境。

        从进入心灵幻境后他们的精神一直相融，但从第五层再往下，越接近他被污染非人的本质，卫洵的精神无法承受他疯狂变态的压迫。

        在他们面前有两种选择，要么花大量时间却培养默契，要么走一些捷径。

        正如郁和慧所说，亲人，夫妻，伙伴，利益搭档，各有各的能加强精神融合的互动。

        卫洵不喜欢人工合成的味道，但那里很容易受伤，安雪锋的手指变成了触手。卫洵眯起眼睛，呼吸声一声重过一声。当安雪锋问他‘可以吗’时，卫洵听出了他已经摇摇欲坠的忍耐与理智。

        卫洵搂住他的脖颈，抬起腿，在他耳边轻呵一口气。

        “这种时候，不要问……”

        未完的话语戛然而止，隐没在了一片昏暗中。

        外面天还亮着。

        外面天色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