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一地鸡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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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老妻,这样才真实,才自在。

  都说风花雪月才是浪漫,可现实是,风吹花会落,雪霁月才出,此事古难全。

  知足常乐。看别人拍的茶席很漂亮,我也想东施效颦,来一张。喜欢极简风格,所以,拍之前,把茶桌上一堆劳什子都扫落一旁,只留一壶、一盏、一瓯铜钱草。可照片拍出来,还是凌乱。

  原来是背景太杂。茶桌对面的旮旯里,堆了好多东西。有西安淘的兵马俑;朋友店里买的泰式原木相架;从工作室拿回来的粉彩花瓶,瓶里插着的枯枝上,还挂着一个儿子捡来的鸟窝,再加上养着铜钱草的八角青花盆和段泥鼎状花盆。林零总总,乱七八糟。

  一直觉得,做减法离我很远,我还很匮乏,我还很穷,加还来不及,怎么能减分毫。

  等我丰裕了,再减不迟。

  可抬头看看,书房已经快被我堆的看不见白墙了。桌子上扔的书也快半米高了,什么不干,光看书,也够看半年的。可事实上,我已经好久没看完一本书了。多数是这本翻翻,那本瞟瞟,有好几本书,因为摆在桌上太久,让猫把封面都给抓烂了。

  钱老说方鸿渐“兴趣多多,建树全无”,这八字用来说我,也很恰当。

  其实,我知道,有些书,我很难看的进去,买那么些回来,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不干事的借口。

  这几天,把暂时不看的书放到书架上,把早就该看完的专业书看看。把乱七八糟得东西清一清,至少留一面透气的白墙。

  把乱七八糟的想法也扔一边。

  做事吧。大概是六月份的时候,我淘了一个一米多长的木头花槽,一半种牵牛,一半种蔷薇。

  牵牛长得极快,一个多月功夫,沿着钉在墙上的木头网格,恣意蔓延了整整一面墙,把一面本来略显斑驳的白墙,染成一片悦动张扬的绿帆。

  蔷薇却一直按兵不动,整个夏季,日曛雨润,只抽了几个小芽,慢吞吞,懒洋洋,像只煨灶猫。

  等到九月,牵牛开始结花苞,我本来还想等鲜花满墙,请老姐过来喝茶。没想到花还没开,叶子上先冒出甲虫,芝麻大小,背上满是白霜。开始零零星星三两只,不过一个礼拜,就布满了叶片,整片绿墙又被染回成白色。喷药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看着绿叶一片片枯败凋零。生机勃勃的绿帆先是裂开几道枯黄的口子,半月功夫,就迅速衰败,从墙面凋落。

  丈母娘看了,觉得晦气,索性把几株花藤一股脑,连根拔了。

  这牵牛花长的,兴也勃焉,亡也忽焉,虎头蛇尾,来去匆匆。才两个来月功夫,从几粒种子,迸出硕大一面绿墙,然后忽然就没了。倏忽得让人莫名其妙。

  牵牛没了,蔷薇开始发力,一个月功夫,窜出一米多高,枝条已经能搭上曾经爬满牵牛花的木头网格。

  或许这就是自然界的丛林法则,赢家通吃。牵牛泛滥时,霸走了所有阳光雨露,蔷薇只得雌伏。

  等牵牛败了,蔷薇得以独占风光,马上灿烂。

  我当初还想着,半槽牵牛,半槽蔷薇,夏秋时,白墙尽染,百花争艳,待到鲜花烂漫时,我在丛中笑。

  现在只能笑自己天真了。

  痴心莫与花争发,着急无用,耐得住寂寞,总有盛开时。

  上周沾老姐的光,蹭了一堂紫砂课,看了不少各种泥料的壶,学了一些小知识。我没想到的是,原来现在的紫砂壶价钱已经是千元起跳了,泥料、做工、出水都不错的壶,基本都要两三千块。如果是所谓名家的壶,五六位数都普通。我随口说了句:“好贵呀。”老师马上接口:“贵吗?顾景舟老先生的壶已经卖到两千万了!”

  存在即合理,价格是由供求关系决定的,谁让天朝土豪多呢!

  好在还可以玩别的。汝、官、哥、钧、定、青花、粉彩,各类颜色釉,全出茶具了。淘些普通匠人手制的杯子玩,找点直观感觉,顺便学点知识。

  慢慢的,我发现,原本特点鲜明,泾渭分明的各窑口,越来越像了。钧窑越来越含蓄,像汝窑;汝窑越来越光亮,像龙泉;官哥原本就分不清,现在更混成一团。葫芦僧判葫芦案,都成一锅粥了。

  要看原汁原味的老东西,现在也只能去博物馆了。

  这应该就是所谓文化的互相影响和融合吧。之前地域相隔,各地匠人交流不多,各玩各的,所以出的东西未必完美,可个性十足,让人过目难忘。现在交流融合多了,东西更漂亮,更符合大众审美,可当初锋芒毕露的个性也渐渐消失了。

  而且,以前各窑口各有其长,各派各的用场。汝窑含蓄唯美,一般做花瓶,水仙盆;钧窑色彩艳丽,撞色强烈,做香炉、花盆多;定窑和龙泉似冰类玉,冲淡平和,做茶器的多点。现在一股脑都做茶壶茶盏了。曾在一个展会看到一款钧窑的茶壶,色彩丰富鲜艳的像打翻了油漆桶,美则美矣,只是不明白,捧着这么一把壶,怎么能静心喝茶。

  当然,食古不化也不好。宋朝玩斗茶,比谁的茶吐白泡泡多,所以喜欢用黑黝黝的建盏。现在喝茶,无论黑白红黄绿,用建盏一盛,都成药汤了。有位网友家里收藏了许多建盏,有不少还是名家手制。她说空了,就喜欢和老公对坐饮茶。我脑补了一下她端着一个乌漆麻黑的建盏,举案齐眉递给她先生的画面,莫名的有种潘金莲给武大递毒药的即视感。

  仿古已经不能满足许多工匠欲望了,现在都讲究创新,好像不弄出点新鲜玩意就不算本事。曾在一个瓷器店看到一个黑瓷钵盂,黑漆漆的像生铁铸的,分量也沉甸甸的像铁,摸着也有种铁的冰凉。老板是位烧了半辈子窑的老师傅,他说那是他儿子搞的“创新瓷”,他也不知道该叫什么。

  那钵盂摆在店里小半年了,也没人要。我套仨瓜俩枣买了回来,当渣斗用。

  在网上看到一个侧把陶壶,很有味道,和老板网聊了几句,他说自己半路出家,前年辞了差事,开始烧制陶器,所有的器物都是他自己设计的。我挺佩服这位老板,加上又喜欢那把壶的古拙,就买了回来。壶一到手,看着的确不俗,可一用,毛病就出来了,首先不密封,角度稍大就容易漏,还有,可能为了追求造型独特,壶嘴设计的特别高,又细,出水很不爽利。每次用那把壶倒茶我都要屏气平心,小心翼翼,稍不当心,角度倾得大了点,就要跑冒滴漏。这壶用久了,说不定能把我的毛躁磨掉不少。

  手头还有个侧把,样子平平,看着一点也不出挑,更没什么创新,是把很平常的行货,可用着非常舒服。

  创新的确是个好词儿,可创的钧不均,汝不汝,瓷器像铁疙瘩,茶壶倒不了水,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创新的太怪,地道的又买不起,空了到博物馆逛逛,洗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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