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大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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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东北上小院儿。

    宝钗蹙眉娴坐软榻一旁,薛姨妈秉着灯火指点着同喜、同贵仔细将箱笼拾掇了。

    转头瞥见宝钗愁眉不展,薛姨妈叹了口气,凑过来落座软榻上道:“我的儿,万事都是我的主意,你又何必多想?”

    宝姐姐瞥了薛姨妈一眼,禁不住说道:“女儿总觉妈妈此举不妥。寄居荣府五年,谁人瞧不出咱们家的心思?如今偏赶上姨妈还在病中,此时抽身而去难免让外人说道薛家是见利忘义之辈。且便是迁出去如今又哪里有什么好名声?妈妈打算将女儿送进高门大户做妾室不成?”

    薛姨妈蹙眉道:“你说的我如何不知?只是老太太的话你也听见了,你姨妈被夺了诰命,往后更要关在家庙中形同拘禁。宝玉又是个不知上进的性子,只你姨父顶着个四品学政的官儿。待老太太一去,大房、二房分家,且不说家产能得几分,单是往后再不能以荣府名头行走,这亲事于咱们家又有何益处?”

    宝钗气急而笑:“说来说去,妈妈还不是想着让我攀龙附凤?”

    薛姨妈顿时蹙眉恼道:“你若果然攀龙附凤,家中这会子便将你供奉起来,当做了菩萨来拜!你兄长什么情形,嫂子什么情形,若不指望伱,薛家哪里还有出头之日?”

    “啊?”

    惜春道:“是因着咱们家坏了名声吗?”

    到得下晌几个媳妇回返,跑到荣庆堂里自是好一番夸赞。

    邢岫烟摇头道:“伯府这几日忙着婚事,伯爷也不耽于口舌,再者宝姐姐今日离府,先前得宝姐姐照拂,再如何我也要相送一场。”

    内中人等,迎春避去了玉皇庙,只余下凤姐儿、探春、惜春陪在一旁。待几个媳妇领了赏赐散去了,贾母便叹息道:“俭哥儿是个妥帖的,这大聘果然办的周到。就是不知这请期定在何时?”

    李惟俭眨眨眼,拱手笑道:“老师又吵赢了?”

    待侍书等退下,赵姨娘凑近说道:“我寻你非是为着你舅舅那几两丧葬银子,你也不用自己个儿贴补,二十两就二十两,回头儿你舅母有意见,尽管来寻我就是了。”

    邢岫烟思量了须臾,方才朝着宝钗颔首道:“嗯,多谢姐姐教诲。”

    邢岫烟苦笑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哪里做得了主?”她家中寒酸,出身比不得众女,早前所想,不过寻一举子为妻,或寻达官显贵为妾罢了。

    探春便笑道:“云丫头来时兴高采烈的,走时就算笑不出来,也总要漂漂亮亮的才是。”

    “是,以岳大将军之能……此事颇为怪异。”

    大观园中种种,邢岫烟都看在眼中,却既不多说什么,也不参与什么。宝姐姐这般际遇,既是被家世拖累,又是因着心思不定,邢岫烟自然要引以为鉴。转身缓步回返,邢岫烟逐渐拿定了心思,果然须得尽力一搏啊。

    赵国基家的这才舒展眉头,却人心不足道:“姑娘如今管着家,何必自己个儿掏银子贴补?这丧银莫说是四十两,便是六十两、一百两也是有的。”

    李惟俭愕然道:“驱虎吞狼?”

    这日李惟俭心潮澎湃,转天便将此事抛诸脑后,一门心思的置办起婚事来。

    胡廷远便道:“玉儿那夫君实在太过客套,此番小聘之礼,单是金银珠宝便有五千两,另有水务股子若干,作价怕是逾万两。”

    严奉桢笑道:“这才哪儿到哪儿?我不过被你打趣一回,你就等着过几年我再打趣你一番吧。”

    李惟俭也不觉羞臊,随着严奉桢往内中行去,说道:“真是一报还一报,当日我还打趣景文兄,如今又轮到景文兄来打趣我了。”

    “恭喜复生,贺喜复生,如今也算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啦,哈哈哈!”

    李惟俭哭笑不得道:“学生据实以对就是了。”

    探春好言安抚了一阵,眼见赵姨娘领着丫鬟寻来,赶忙催促赵国基家的:“舅母知道姨娘脾性,这会子我若与其碰见只怕又要吵嚷起来。”

    赵国基不过是王夫人的陪房奴仆,这等事儿自然不劳贾母费心。因是凤姐儿与探春彼此观量一眼,探春便起身道:“老祖宗,我去处置了。”

    严希尧道:“那身毒果然富庶?”

    说话间起身扯了湘云,将其按在梳妆台前,一個挽发髻,一个涂胭脂,剩下一个指手画脚。

    李惟俭思量了下,越琢磨越不对。浩罕汗国什么成色?此前对准贼唯唯诺诺,几次险些灭国。大顺已经将准贼打崩了,浩罕汗国哪里来的胆色纵了那大策凌?

    就听严希尧说道:“复生也觉察出不对了?”

    探春无奈道:“账册上记得清楚,一个是隔省迁父母之柩,外赏六十两,一个是现买葬地,外赏二十两。我若乱改成例,坏了规矩,你说老祖宗会不会下了我管家的差事?这管家差事一去,你道你那差事还能留得?”

    李惟俭面上感激涕零,千恩万谢而去,出得皇城顿时心下雀跃。英夷都能将身毒给占了,换成大顺数万兵马,没理由打不下来。所得金银浮财也就罢了,最紧要的是多了一块硕大的产品倾销地啊!

    这下聘分作小聘、大聘,前者为聘金,是要留到女方家中的;后者敲锣打鼓四下张扬,实则过后都要抬回男方家中。因是此时下聘,又以小聘为重。

    转头又往严府求援,旋即便被多日不见的二公子打趣了一番。

    二月初二,严希尧领衔,李惟俭一行吹吹打打往胡家送去小聘之礼。各色聘礼一应俱全,除此之外另备下水务股子若干,按市价计算大抵万两上下。

    赵国基家的眨眨眼,忙道:“是我想差了……只是那张若锦,姑娘定要为你舅舅报仇啊。”

    莺儿道:“太太不知,我方才往水房打热水,那柳嫂子只推说水还不曾烧开。不想转头儿入画来了,进去就命粗使丫鬟提了两挑热水去。那柳嫂子往日里没少得姑娘的赏钱,我与其计较,反倒被其夹枪带棒的好一番辱骂,热水更是半点也不肯给!”

    宝钗憋闷道:“横竖都是妈妈做主,我如今是劝说不得了,往后便依着妈妈行事便是了。”

    这聘礼再如何也不能越过嫁妆去,二者合一,来日须得敲锣打鼓抬去伯府。先前李惟俭只道黛玉嫁妆大抵值三万上下,因是便定了一万五千两左右的聘礼。待听闻胡家又行添妆之举,紧忙又添到了两万两左右。

    邢岫烟笑道:“云姐姐比三姐姐还小一些呢,来日说不得是三姐姐先出阁也说不定。”

    探春眼见赵姨娘被绊住,紧忙扭身往大观园而去。回得秋爽斋里饮了一盏茶方才松了口气,不想那赵姨娘竟又寻了过来!

    探春心下惴惴,蹙眉问道:“姨娘怎么追来了?可是赵国基家的不曾说分明?”

    二人略略闲坐,须臾老师严希尧便昂首阔步而来。

    宝钗心下一动,她在荣府处处算计,因着宝玉恶了黛玉,因着李惟俭恶了迎春,因着管家之事恶了探春,唯独秉持善心帮了邢岫烟一回,于是此番便只有邢岫烟来送。

    紧跟着就听探春道:“前头袭人母亲故去,太太又自己个儿贴补的二十两。你也莫要声张,与姨娘好生说清楚了,万万不能闹起来。回头儿我再私下贴补舅母二十两就是了。”

    李惟俭正色道:“老师也知林妹妹情形,所谓夜长梦多,莫不如尽快将林妹妹迎入家门。”

    黛玉情知李惟俭不想占胡家便宜,此番是在找补呢,可话却不能这般说。因是说道:“俭四哥自有主张,我却不好多说。”

    严希尧摆摆手:“我都不急,你急什么?陈宏谋小肚鸡肠,这等大事怎容老夫插手?且等着吧,料想还是先行自直隶试行,待无误方才推广各地。”

    如今赵国基家的掌管着大观园巡视之责,但有丫鬟、婆子偷懒、吃酒、耍牌被其瞧见了,责骂一番不说,转头便禀明探春记录在案,一应处罚降下不说,若屡教不改便会逐出府去。

    薛姨妈便道:“明儿再去瞧瞧你姨妈,若并无大碍,咱们下晌就搬走。”

    厅中备了酒宴,众人推杯换盏自然好不热闹。待酒宴散去,夜里胡廷远、张宜人寻了黛玉说话。

    “……我大顺只消顺应身毒种姓之制,再行羁縻之策,身毒权贵定不会倾力而战。因是大将军所面对者,不过莫卧儿国王数万土兵而已。不过,那英夷视身毒为己物,还须大将军小心应对。”

    如今西夷工业革命还在萌芽中,大顺已得先发优势,待过上百年,说不得大顺真个儿就能席卷天下。

    转眼十来日,黛玉日夜绣着两身嫁衣与被子,虽身子疲乏,却精神奕奕。期间李惟俭送了晴雯过来帮衬,黛玉却执拗着只肯自己绣了,不肯假手于人。晴雯观量黛玉情形,见其只是略略疲乏,便只得回伯府回话。

    只是序年齿,湘云又只比惜春大,只怕来日过门后,大观园中再无今日之景。姊妹等该嫁人的嫁人,也大抵只有红白喜事时方才能匆匆一聚了。

    话是这般说,可贾母等谁不知这是托词?不外乎湘云如今待字闺中,贾家坏了名声,忠靖侯府怕湘云再留在园子里也损了清名。

    待礼成后旋即被紫鹃、雪雁搀扶下去。

    赵姨娘乜斜一眼,与侍书等丫鬟吩咐道:“你们且退下,我与姑娘说些体己话儿。”

    宝钗又与同喜道:“你去与柳嫂子好生说了,塞上一吊钱,总要将这两日糊弄过去才是。”

    探春自荣庆堂出来便往议事厅而去,结果半道儿便撞见的舅妈赵国基家的。

    “随你随你,左右我面皮厚。”说笑间进了内院,旋即被二公子引入了书房。

    只是……回想过往种种,那位少年伯爷看自己的目光虽满是赞赏,却并无多少私欲。邢岫烟便有些烦恼,也不知那位少年伯爷是如何作想的。

    管事儿的回道:“太太不知,伯府足足送了六十四抬聘礼来,样数瞧着不多,可拿出去只怕比给公主、郡主的聘礼还多呢。”

    话音落下,赵国基家的顿时皱起眉头来。

    此时天色近午,湘云再是不舍也只得起身。一众姊妹将其送到荣庆堂,湘云拜别了贾母,又去各处长辈那里问候过,方才被送出仪门,随着兄长史穰乘车而去。

    湘云顿时哭得梨花带雨,她生性豁朗、娇憨,又不是真傻,哪里不知此一去再无归期?来日再登门,只怕也是当日来,当日便要回返。除非过上几年嫁入伯府,方才好与大观园中姊妹相互往来。

    张宜人喜道:“远远便听得动静,复生这回闹得动静可不小。”

    邢岫烟笑道:“宝姐姐说笑了,我哪里及得上姐姐?”

    “学生只盼着老太妃能长命百岁。”李惟俭胡诌一嘴,旋即说起下聘事宜。

    同喜应下,取了一吊钱又往水房去,这回果然打了两挑热水回来。

    宝姐姐思量道:“我也知你情形,妹妹父母不是个有主意的,只怕大太太撺掇一番便能改了主意。妹妹如今年岁也够了,总要多为自己考量。须知……愚孝可是要不得啊。”

    湘云哭着自荣庆堂出来,打发了丫鬟往怡红院拾掇行礼,自己个儿寻了三春、邢岫烟依依话别。

    薛姨妈叹了口气,挪动身形凑过来揽住宝钗道:“我的儿,我何尝不知你心下也不待见宝玉?你父好歹还在官面儿上有些情面,待过些时日我豁出脸面去求肯了,总要为你寻一桩可心的婚事才是。”

    过得好半晌,方才听政和帝道:“罢了,你且退下吧。”

    胡家大门中开,任凭亲朋故旧过来观看,一时间无不赞李惟俭阔气,转头又赞其行事稳妥。

    这个说:“老太太宽心就是,我看胡家上下待林姑娘好似亲女儿一般,屡次添妆加起来怕是有一万五千两了。”

    待见过礼,严希尧便笑道:“今日下朝时撞见胡廷远,老夫怎么听说,复生这回可是急不可耐啊?”

    “哪里是教诲?不过是些许感悟罢了。”宝钗苦笑着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妹妹留步,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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