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哪里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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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日下晌宝玉领着小厮蔫头耷脑回返荣国府。那日与书院中同学游逛,恰好游逛到了凤姐儿的布庄,瞧见内中迎来送往的乃是金钏儿,宝玉顿时笑吟吟过去攀谈。

    不料金钏儿与新来的玉钏全然没给宝二爷好脸色!因着宝二爷,金钏儿险些想不开就投了井。亏得后头凤姐儿恰巧撞见!

    如今金钏儿得了差事,每日顺心无比,再回想起来当日种种,这心下松口气之余,难免对宝玉怨恨了几分。若当时宝玉与王夫人辩驳几句,金钏儿又何至于被赶出府去还坏了名声?

    因是再见了宝二爷,金钏儿、玉钏冷声冷调的,十分不爱搭理。

    偏宝玉对那桩事并不上心,盘问了好半晌眼见两女并不搭理,顿时嗔道:“从前姐姐极得意与我说话儿,怎么这会子生分了?”

    金钏儿瘪着嘴不言语,那玉钏却是个嘴巴不饶人的,当即怼道:“宝二爷快饶过我们姊妹吧,再与二爷多说两句,谁知太太会不会大耳刮子抽过来!”

    宝玉顿时黯然神伤,想起母亲王夫人幽居小院儿之内,十天半个月见不得一回,便叹息道:“母亲如今打不得你们了。”

    玉钏便道:“没了太太,上头还有老太太呢。二爷若真是好心,只当不认识我们姊妹就好。我们如今吃得好、睡得好,每月都有月例银子拿,卖多了布匹月底还有打赏。若与二爷多说几句,谁知会不会落得个碧痕姐姐的下场。”

    宝玉眨眨眼,赶忙问道:“碧痕?你们见过她了,她如今在哪儿?”

    玉钏白了其一眼,道:“染了脏病,被老鸨用席子卷了送去义庄。还是姐姐瞧不过,贴了银子买了口薄棺埋了。”

    宝玉顿时怔神不已,心下只觉绞痛无比。当下又连连追问,这才从玉钏口中打听得坟茔所在。

    转天干脆逃了学,领着几个小厮直奔外城而去,自己個儿买了不少香烛祭拜,又在坟茔前洒了一瓶子碧痕爱喝的西洋葡萄酒。

    待下晌回返,恰赶上金台书院散学,眼见宝玉失魂落魄,几个惯常章台走马的同学便迎过来,哄着宝玉去吃酒。

    当下几人去了锦香院,宝玉心绪极糟,手中的菊花白一杯接着一杯,不多时便饮多了酒。偏叫了个名唤翠姣的头牌弹唱后又现场做了个闺怨诗,惹得众人齐声追捧。宝玉不喜翠姣这等艳俗女子,也是饮多了酒,只说家中姊妹所作比其强百倍。

    那翠姣素来被追捧惯了,当下心中恼火,便笑吟吟撺掇着宝玉提及几首家中姊妹所作的好诗词。又有一旁看热闹的起哄拱火,宝玉受不得激,当下挥毫泼墨,便连写了十几首记得的诗词。

    待转过天来,宝玉宿醉醒来,回想起昨夜情形顿时暗道不好,紧忙去了书院去寻那几个同窗。这几人当面都道并不会流传出去,宝玉心下暗暗舒了口气,随后便没当回事。

    不料这日下晌回返荣府,方才进门便被门子余六叫住:“宝二爷可算回来了,后头老太太可是吩咐了,二爷若回来赶紧去荣庆堂走一趟。”

    宝玉心下纳罕,却只道老祖宗挂念他了。这些时日贾母虽对贾兰多有宠溺,却也不曾忘了宝玉,吃穿用度一如既往,就是言谈间因着王夫人,这祖孙二人难免有了隔阂。

    宝玉快步进得仪门,方才穿过向南大厅便撞见了领着丫鬟而来的探春。

    探春寄养在王夫人名下,虽不曾真个儿过继了,却也始终记得‘母慈女孝’,早先也是因此方才与宝玉多有往来。

    如今王夫人幽禁,宝玉又犯下这等大错,探春虚岁方才豆蔻,见了面难免便心火上腾,这说话免不了夹枪带棒:“宝二哥可算舍得回来了。”

    宝玉笑道:“是三妹妹啊……我每日家往来书院,都是这时候回来,怎么,三妹妹寻我有事儿?”

    探春强压下火气,木着一张脸道:“是有事儿,咱们还是去荣庆堂说吧,莫要让老祖宗等急了。”

    宝玉又不是真傻,自然能瞧出探春面色不对,当下蹙眉心下惴惴与其一道儿往荣庆堂而去。

    待进得荣庆堂里,便见贾兰束手立在一旁,贾母正笑吟吟与其说着话儿。扭头瞥见宝玉,贾母面上的笑容顿时敛去,只道:“宝玉回来了?”

    宝玉瞥了一眼贾兰,上前闷头见过礼,这才试探着道:“老祖宗着急寻我?”

    贾母沉吟不语,一旁的李纨情知不好,赶忙起身道:“老太太,兰哥儿方才回来,我领着他先回去歇息了。”

    贾母颔首道:“拜师礼不好轻忽,回头儿让凤哥儿仔细从库房寻一些书画,改日让俭哥儿领着兰哥儿登门。”

    李纨应下,与贾兰行礼告退。

    宝玉方才从书院回返,这会子只觉口渴无比,换做去岁只怕便要大模大样抢了贾母的茶盏牛饮一番。如今却学会了观望风色,因是便强忍着口渴立在当场。

    李纨与贾兰一走,一旁的邢夫人便道:“老太太,这回可要好好儿说道一番,可不能轻飘飘就放过。若来日几个姑娘真就坏了名声,只怕不好寻婆家呢。”

    贾母看着宝玉惴惴的模样,心下杂乱无比。好歹曾经是最宠爱的孙儿,谁想到自打降生就是用来哄骗自己个儿的。如今长到这个年纪,眼看下旬过了生儿虚岁便要十五,偏愈发的不成器了!

    运气半晌,贾母蹙眉问道:“宝玉,好生生的,你怎么将家中姊妹的诗作流传了出去?”

    “啊?”宝玉愕然道:“老祖宗是如何得知的?”

    邢夫人咬牙道:“姨太太与宝姑娘头晌方才过来兴师问罪,你说如何流传出去的?如今那诗词都在文墨书坊,背后的忠顺王府发了话,还要付梓印刷帮几个姑娘好好儿扬名呢!”

    宝玉顿时急了:“这,怎么这样?我今儿方才问过同窗,都说不曾流传出去。”

    探春忍不住道:“宝二哥,你且说说当时情形,怎么就要拿我们姊妹的游戏之作来显摆了?”

    宝玉面上讪讪,臊红着一张脸,只得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说罢,鹌鹑也似戳在原地,耷拉着脑袋闷声不吭。

    探春见此却是心下恼火至极,粉面含怒道:“宝二哥去青楼吃酒也就罢了,怎么好将姊妹们的诗词当场誊写出来?”

    宝玉咬着牙一跺脚,扭头便走,道:“我去寻他们,总要将那些诗词追回来!”

    探春冷笑道:“如今落在忠顺王府手里,宝二哥别管是谁流传的了,不若去忠顺王府说说道理去!”

    到得门口的宝玉顿时停下脚步,眉头紧锁,抬眼又茫然无比。

    寻忠顺王府说理?宝玉可还记得,就是因着先头的忠顺王府长史来问罪,贾政这才将其打了个半死。

    贾母这会子也是恼了,思量半晌道:“让你去金台书院,是去读书去了,不是让你逛青楼惹祸去了!你如今也大了,本道总要长进一些,不料却还与素日里一般浑浑噩噩。我上了年岁,伱母亲又有病,实在管不得你。

    既然你不知上进,那书院不去也罢,免得在外头惹祸。待过几日打发人送你去江南,让老爷好生管束你吧!”

    宝玉听罢如遭雷殛!去江南自然是好的,那可是钟灵毓秀之地。可凑到贾政身边儿,只怕没几日便要被生生打死!

    宝玉顿时骇得浑身哆嗦,抢步过来跪伏在贾母跟前儿,泪如雨下求肯道:“老祖宗,孙儿错了,求老祖宗别把孙儿送去父亲跟前儿!”

    贾母见此,顿时有些心软,那一旁的邢夫人却是个会拱火的,说道:“都道慈母多败儿,儿媳说话不好听,宝玉被惯成如今模样,七分怪太太,倒有三分错在老太太身上。”

    听得邢夫人如此说,贾母方才生出的怜惜顿时消散干净,冷着脸儿道:“我管不得你,还是让你父亲管束吧!”

    宝玉愕然,随即好似魂游天外一般木然起身,继而习惯性地去抓胸前。只是那通灵宝玉早就碎了,如今也不曾挂那些李惟俭丢进来的假货,因是探手抓了个空。

    邢夫人见此顿时笑着落井下石道:“宝玉莫非又要摔玉不成?”

    宝玉抬眼看了眼满面讥诮的邢夫人,顿时泪如泉涌,扭头往外就跑。

    倒是探春深吸了口气,生怕宝玉又闯祸,赶忙吩咐人去知会袭人等去看顾着。

    气恼了一场,贾母只觉心累无比,又记起方才邢夫人拱火,顿时没好气得吩咐邢夫人散去。待邢夫人一走,探春赶忙吩咐人为贾母煮了参茶来。

    一盏参茶喝了一半,大丫鬟鸳鸯入得内中道:“老太太,俭四爷从园子那边厢过来了。”

    贾母与探春顿时一眼,顿时惆怅无比,心下只道李惟俭此番是来责怪宝玉来了。探春便道:“我去迎一迎俭四哥。”

    当下贾母歪在软榻上,寻思着过会子如何说好话。可等了好半晌,始终不见探春领着人到来。又过了一盏茶光景,探春这才面色古怪着回返。

    贾母见来的只是探春自己个儿,赶忙问道:“俭哥儿呢?”

    探春道:“俭四哥借了马,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

    探春咬了下唇道:“说是那文墨书坊太过无力,他要去砸了去!”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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