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三节 妖女害人(1 / 2)
二人听了此话,一时竟闹不清这婆子究竟是在夸人还是在骂人?怎么家人都这么好,而老爷却要遭瘟呢?然而这会儿风起来了,他们便顾不上别的,急忙将稻草围拢在身旁,又在屁股下面厚厚垫了一层,这才觉着暖和多了。他们腹中有食,身上又暖,虽能听见北风在耳边呼啸,却是难以自持的困倦起来。
约莫睡到了三更天,麻三儿被一泡夜尿给憋醒了。他不由得心中暗骂,然而若不将它撒出去便怎么也睡不着了,于是他不得不起身,想找个地方方便方便。忽然夜风将一阵低低的耳语声传送过来,由于不甚清晰,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
“你天,我地,咱暗挂子兴着。”
至此麻三儿方才确信,方才并不是自己听错了,而是果有贼偷,盯上身后的宅子了。
原来这二人所说的正是江湖中的切口儿,“天”所指的是蹿房越脊,自瓦上行窃;“地”既指挖坟掘墓,亦指钻房盗洞,实则都是贼偷的本事;而挂子则指有真功夫,暗挂子既是外三门儿的江湖伎俩。麻三儿自持有一身武功,虽身处暗夜之中却心中有底,并不十分惊慌,然他却怕柴禾一旦惊醒,一惊一乍间必然打草惊蛇,于是便尽量向墙角挪了挪,而后微微坐起身,借着微弱的星光细细辨认。
果不其然,就在枣树之下,正有二人在指手画脚,他们一个高瘦,另一个矮矬,即将跃跃欲试,前来偷盗了。若说麻三儿他们是否太倒霉,怎会总能遇上坏人呢?这便是当时那个年月的真实写照,老百姓普遍没有活路,不铤而走险又能如何呢?不用说大晚上不安全,即便是在白天,你若随手拿块饼子招摇过市,不被抢了才怪呢!
那么今夜的这两个倒霉蛋儿却非普通的黎民百姓,而是正经的歪毛儿加淘气儿,他们都给自己喝了号,呼作什么“上房弄瓦猫三”,“平里穿墙狗四”。他们都是青草练,也就是只有天热草绿之时方才出来打拳踢腿,稍有风霜雨雪便要猫在家里,倘或此等人都能有真功夫,那祖师爷非被气活过来不可。他二人都是地赖,平日里官府懒得管,百姓不愿理,就算街上的野狗也不愿拿正眼儿看他们。可他们却从不发愁,自诩为江湖侠盗,今日里偷张老汉的棺材本儿,明日里就摸李老太的头上钗,但不论拿了什么东西,却从没见过他俩去济贫,而是都便宜了婊子与暗娼了。
这几天他们的兜里比脸上还要干净,夜间饿得实在睡不着觉,只好出来打打野食。猫三是有点儿功夫的,早年间曾跟打把式的学过徒,专门儿负责圈场子粘人儿,别的没学会,倒练就了一副伶牙俐齿,除此而外还学会了飞刀的本事,颇能自吹自擂。
老时年间的飞刀小巧玲珑,扁长锋利,既没有影视剧中的红缨飘洒,也没有口耳相传的奇特造型。红缨乱飘,不易隐藏与抓取,而造型奇特则难以携带。一般是在刀尾上扎一小缕红绸,使其贴裹在刀柄之上,再将刀插在侧腰的皮囊之内。发刀之时以左手探右胯或右手探左胯,腰带肩,肩带肘,肘带手,如同侧身甩出一根鞭子,可使劲力直透刀尖。然即便如此,刀也不会飞得太远,皆因临敌之际,对手也必是练家子,倘或距离拿捏不好,刀子去势变缓,便能被对方接住。至于历史故事中,马上战将所用的飞刀则另有一番形制了,因有战马的承载,此类飞刀可以做得极大、极重。交锋之际,须先用兵刃压住对方的器械,腾出一手抽取飞刀,过肩抛出,此时距离极短,对手在马上闪躲不及,往往就着了道儿。
猫三自恃功夫了得,平日里便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此时当然要逞个能了。只见他率先摸至土墙之下,弓身缩背,绷紧双腿,使出吃奶的劲力,来了个旱地拔葱,竟然蹿起足足两尺有余。好在土墙不高,墙顶又粘有瓦片儿,他双手一搭正好搭在瓦片之上,便脚蹬墙面,翻了上去。
论说他方才使的力气并不算小,如何才蹿起两尺来高呢?原来纵跃弹跳的功夫最忌僵硬,高手运力周身松活,真气自然布列于四肢百骸,就连指尖亦能感觉到气力;体内更是以降为顺,丹田充实,周身上下都是一气,如此才能像弹簧一样,纵的高,跳的远。猫三本是个无赖,平时难得下真功夫,再说他斗大的字不识几个,即便有人说与他听,他也未必能听懂,只知道用笨力硬蹿,就好比赶鸭子上架——白玩儿而已。然对于狗四来说,猫三已是他见过的绝顶高手了。他满心崇拜地在下观望,见猫三上了墙,这才在下轻喊道:
“猫三哥!瓢儿亮不亮?”
他二人所言自是黑话,是想问院中有没有看门之狗?可猫三方才使脱了力,两眼正金星乱冒,不用说院中有狗,即便有只斑斓猛虎也是看不见的。可他不愿丢了面皮,于是就随口应道:
“你小子在下边儿废什么话,快点儿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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