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嘉善皇后(2 / 2)
“如今丞相落马,寇大人昔日可是丞相大人的得意门生,皇上自不会再对你委以重任,你凭什么可以帮本宫?”
“皇上对臣虽信任已失,但臣仍是这太常寺卿,若娘娘想要出宫潜逃,臣愿助娘娘一臂之力。”
“哪怕被皇上发现?”
“哪怕被发现,哪怕是死。”
“多谢寇大人好意,本宫在这中宫之中,很好。”
纸钱在訾妃手中打转,随后落在火盆中,燃烧殆尽,灵堂内灯光昏暗,无数火花在空中飘荡,又复归于尘土。
寇崃摸下玉佩,放在訾妃跟前:“若有一日,娘娘用得到臣,便差人拿此物来找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若有一日,拿此物之人求的是寇大人这条命呢?”
“臣愿自裁,以赎旧罪。”
“你退下吧,本宫想送永和公主最后一程。”
“诺。”
灵堂里只剩訾妃和棺椁中安然熟睡的念一,她替女儿擦脸,重新整理衣服和发饰。
“母妃,母妃,你替儿臣梳头发,好不好?”
“好。”
“母妃,母妃,你快看看儿臣穿哪件衣裳好看?”
“都好看。”
“母妃,母妃,这是儿臣特地给你买的纸鸢,送给你,你笑一笑,好不好?”
“好。”
“母妃,母妃,这只狮子纸鸢的眼睛是桃粉色的,是不是很特别?”
“是啊。”
……
念一虽然和訾妃的相处时间不长,但每次见到,念一都很开心,说话的语调总是上扬的,尤为可爱。
如今那位娇俏可爱的永和公主,却永远闭上了眼睛,再也不会睁开。
“念一,母妃错了,是母妃没有好好保护你,让你生在这样的帝王之家,尽是无情,来世不要再做皇家女,要做个自由自在的人。”
二月初一,大雪仍旧未止,各地雪灾造成不少灾祸,朝廷开仓放粮,天景帝忙于朝政,无暇顾及永和公主出殡。訾妃携十三皇子,将永和公主下葬。
回到芳华宫后,訾妃取下念一送给她的纸鸢,金身狮子早已不复雄风,因染了尘土,看起来恹恹的,只是那双桃粉色的眼睛,依旧生机勃勃,似有洞穿人心的力量。
訾妃合衣躺在床上,听见有人从正门进来的声音,她仍闭着眼睛,佯装听不见。
天景帝看起来十分疲累,因为连日大雪,原本讨伐陈国之事暂且搁置,如今安抚民生才是最为紧要之事。
“訾妃。”
訾妃不答话,继续侧身朝里闭着眼睛。
“朕今日好生疲累,各地奏疏不断,皆是因着大雪。”
“呼呼呼——”
“大臣们说,这场雪灾死了很多人,百姓怨声载道,朕觉得好累。”
“呼呼呼——”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对朕?能不能和朕说说话?”
“呼呼呼——”
“念一的事真的和朕无关,你相信朕,好不好?”
“呼呼呼——”
“朕有那么多妃子,却偏偏对你情有独钟,难以自拔,哪怕你在大殿之上,对朕刀剑相向,朕都不忍心伤你分毫,可你为什么就是不懂呢?”
“陛下。”訾妃坐起来。
天景帝欣喜地看着她,谁知她竟说:“若是当年未与雪国为敌,今日这场雪该如何应对,雪国应能给出不少良策。”
“你说什么?”天景帝立刻变了脸色,被怒气攻占的脸庞变成赤红色。
“妾身说若是雪王还在,必能救灾民于水火。”
“你还想着他,是吗?”
“妾身念着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天盛国之灾,乃是陛下当年害人之因所造成的。”
“朕要你知道,朕比雪王更有能力统领整个国家。”
“陛下和死人相争,真是没意思。”
“你……”天景帝捏住她的脸,“你是朕的妃子,是朕的女人,朕不许你提别的男人!”
“妾身不提,陛下便能忘记妾身曾是何人的妻子吗?”
“你们不过是挂名夫妻,他连……”
“那又如何?”
“朕看你是恃宠而骄,不知所云。”
“陛下大可禁足妾身,妾身说过,你我两不相见。”
“不,不是,朕知道,你还在生气,所以故意说气话叫朕伤心,朕知道,你只是在说气话。”
天景帝抱住她,他的身上俱是寒气,带着风雪的味道,尽显凄凉。
“陛下,拿着雪国百姓的安危胁迫了妾身这么多年,如今怎么不用了?”
“不是,不是,你是喜欢朕的,对不对?即便没有雪国那些人,你也会留在朕身边的,对不对?”
“陛下何必自欺欺人呢?”
“朕没有,朕没有,你的心里只能有朕,只能有朕。”
“若是陛下想叫妾身开心些,不如放妾身出宫吧?”
天景帝瞬间手足无措,摇头:“不行,朕不能放你离开。”
“妾身的意思是,陛下允许妾身出宫行医,救治灾民,如此妾身会感念陛下,也会开心一些?”
“真的吗?只要朕放你出宫行医,你就会留在朕的身边,是不是?”
“是。”
“好,朕这就下旨安排。”
“多谢陛下,案桌上是关于大雪时的些许应对之法,陛下可用以参照。”
“你写的?”
“嗯。”
“你……”
“百姓无辜,陛下当以苍生为重,稳固民生。”
天景帝拿起书简,仔细审阅,其中皆是关于大雪时,朝廷应如何处理的良策,他看着訾妃,有种从未认识过她的感觉。
这个在世人眼中仅剩美貌的女子,会骑射,耍的一手好剑,医术更是冠绝古今,如今看来更有治国之能,更加难得的是,她永远以百姓为先,以苍生为重。
“这些是他……”
“陛下何必多此一问,除了他,还能有谁教妾身这些?陛下可以吃醋,可以怪责妾身还念着旧人,但这些良策确实行之有效,望陛下采纳。”
很久以前,天景帝觉得他既能抢到訾妃,便是他的能耐,胜者就该抱得美人归,可是经过这么多年,他却越发觉得从一开始他就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