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写信人（1 / 2）

眼见并非一定为实，依然可能存在没被捕捉到的线索。

  而这个线索抵达的，便是所谓「真实」。

  3：30

  就在同一时刻，在这艘名叫“碧海之翼”的游轮中，另一个身影正悄悄行走在走廊上。

  他拿出手机，接通对话。

  “秋凛懿，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对方问。

  “目前没有问题。”这个人说。

  “好。”

  对方只是说了一个字表示他知道了。

  秋凛懿却明白，对方的意思是让他继续汇报下去。于是他说：“真影星白的计划还在继续，估计已经发现艾瑟琳小姐的位置了。”

  “记住了，在任务汇报中，不能出现‘估计’这样的词。”

  “……是的。我还没找到艾瑟琳小姐的藏身之处，艾泽斯-伊凡多恩的动向也未知，但我了解到艾瑟琳小姐的同伴已经来到这艘船上了，此人刚离开餐厅。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人引起我的注意——他们是一男一女，男性年龄约十八左右，女性……看上去，应该只有十二岁。他们两个一晚上都在一起行动，疑似也在调查真影星白。”

  “哦？又出现了两个人？这下有意思了，他们有调查真影星白的动机吗？”

  “我会查明的。”

  “情况变得复杂了一些。”对方说，“不过，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请放心，凯文先生，”秋凛懿回答道，“虽然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变数，但局势目前都在我掌控范围之内。”

  “好，我期待你完成你的任务。”

  秋凛懿挂上电话。他是个有着灰色头发的青年，看起来二十四五岁，脸上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沧桑之感。

  “樱子，那个女孩的名字……”

  他回想着刚才的少女。樱子给人的感觉，就是她的性格与她的外貌根本不符合。

  “不知道你会采取哪些手段，我甚至开始期待了。”

  “花川原怎么还不回来？”

  樱子坐在椅子上，看见艾瑟琳给她发消息说目前一切安好。她想起了花川原此时可能还在和汪诘周旋，最糟糕的情况可能……

  “别胡思乱想了，花川原那家伙虽然给人感觉傻傻的，但他实际上精明得很呢。”她这样安慰自己。“他一定没事的，我把任务交给他没有问题。”

  目前为止，她已经掌握了相当一部分的信息。

  当然其中也有运气的成分，比如虽然星白的计划很谨慎，但她绝对没料到自己碰上了艾瑟琳的委托人。汪诘可能是执行者，还有待确认。至于夜辰……刚才看到他电脑屏幕的一刻起，一切都明了了，夜辰千算万算，竟然没躲过这一招。

  现在，最为可疑的一点，就是既然选择了在今晚下手，星白为何要主动把当年的故事，告诉她和花川原两个素不相识的路人？樱子无法理解这种行为。

  “哎呀，看来我和花川原的配合很完美嘛。”她的内心很是欣喜。此时此刻，她紧绷的心终于能够稍许放松下来。

  少女站起来，走出餐厅。既然花川原一直不回来，她只能主动去找了。

  樱子边走边看手机。准确来说，她在给一个人发消息。

  「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目前为止没有问题。话说你还会对这种事感兴趣啊？」

  「哈哈哈，这不是感不感兴趣的问题。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个好故事，虽然我们还无法预测故事的结局是什么——能让我感兴趣的，只能是有关“天使”的事。」

  过了一会儿，对方还开玩笑似的发了句：

  「跟天使无关的事情就别问我看法了，我的时间很有限的。」

  看见这话，樱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天使的传闻——是近几年在世界各地颇为流行的都市怪谈，据说有一种生物，或者说东西，它们以意识的形态存在着，而且可以附身人、动物或是物品里面，以此来达到与对方交流的目的。天使这个称呼，据说是第一个实现与人交流的天使的自称——天上的使者——它们这么定义自己，于是人们也就习惯把这种生物称为天使了。很多人认为天使只是都市怪谈，但只有樱子这样的少数人确信，这种生物的确存在，而且正在不为人知的暗处迅速发展。

  至于和她发信息的人，里维-莫德维克，是一名热衷于研究天使的人，他收集了世界各地可能与天使有关联的事件，把它们整理起来发到网上，其中不乏添油加醋的描述，因此他创办的网站已经被封了好几个。

  「笑死我了，那你赶快忙你的吧。」樱子回复道。

  「等一下，你提到的那个，你在船上找到的少年，和他相处的怎么样了？」

  「他啊，别说了。虽然他是个人畜无害的孩子，但实在有些老实过头了。你知道吗，他的手机壳是粉色的，居然是和他发色一样的粉色！太可怕了，我都不好意思问他为什么要选粉色的手机壳！除此之外，他还可能是一个妹控，和妹妹两个人一起住，自己则靠着写一些连载的小说赚钱，不得不说他还挺会过日子的。唉，关于他的话题实在太多了。」

  「一提到他，你怎么就发这么多呢。再说了，被你这样的老家伙盯上，我还挺替那个少年感到惋惜的。」

  「说谁老家伙呢！还有，你这样的家伙还真会替别人感到惋惜吗？」

  「哈哈，当然不会。行了，我要去忙我的了。等你下次来找我，我们好好聊一聊吧。」

  「OK。」

  樱子关上手机，情不自禁地脸红了。

  “一提到花川原，我就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真奇怪。”

  难道说，这就是……对心仪之人特有的敏感吗？

  她来到了花川原说的，初遇汪诘的地方。这里果然没有人。

  周围静悄悄的，虽然大半夜船上当然很安静，但这种气氛还是让樱子感到后背发凉。

  “关于天使的事情……”

  她突然想起了刚才信息里的那句话。

  下一秒，她的脑海中猛然出现了一个画面。

  名为真影星白的少女捧起她的朋友的护身符，护身符上，一颗精致的蓝色宝石发出耀眼的光芒。

  “难道说，那颗宝石就是……”

  樱子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艾瑟琳说要夺走玛丽的宝石时，玛丽会变得惊恐万分。

  再加上她之前在艾瑟琳的房间发现的某样线索——

  “不好，事情比预想的更加危险了……”

  她急忙拿起手机，准备立刻给花川原打电话。然而紧接着，她就感觉到自己的后颈挨了一记重击，身体顿时失去了力气。

  “…………？”

  倒下的瞬间，她看到了一个身影，一个本该不存在于此的身影。

  （可恶，果然是他！那个写信人……）

  “对不起，樱子小姐，虽然我们很谈得来，但现在我不得不让你睡一会儿。毕竟我有使命在身。”

  ——艾泽斯-伊凡多恩低头看着她，说到。

  下一秒，樱子就失去了意识。

  3：32

  “花川原，既然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我们彼此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吧。”真影星白说，“你应该知晓我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啊，可能吧。”花川原小声说到。

  “说实话，一开始我也没想到你和樱子认识艾瑟琳小姐，”星白说，“我应该更加谨慎一点的。”

  “不是，我们和她不是朋友……”

  “嗯？”

  星白看向花川原，看上去有些惊讶。

  花川原反应过来，自己更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和樱子接了艾瑟琳的委托。于是他说：“我们和艾瑟琳小姐只是在船上认识的，关系还没有那么熟。”

  星白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么，我或许该把我内心的想法与你分享一下了。”

  花川原想起樱子还在等他，但他不敢轻举妄动——万一惊动了星白，自己甚至可能遭遇不测。他只能站在星白身边，倾听少女的诉说。

  “如果你觉得，我现在的所作所为仅仅是为了给自己的朋友报仇，那我未免太记仇了吧。”

  “并不是这样的，有些仇，真的可以铭记一辈子。”花川原说。

  “可能吧。但我来这里还有一个目的。艾瑟琳她告诉过你她的姓氏吗？”

  “没有。”

  星白微微一笑：“果然没说呢。你没觉得很奇怪吗，既然是朋友，那为什么连自己的姓氏都不让对方知道？就连艾泽斯第一次见你就报上名字了。”

  “艾泽斯？难道你和他……”

  “这件事之后再解释。”星白不急不慢地说，“其实，艾瑟琳的姓是‘卡斯特尼亚’。”

  “卡斯特尼亚？难道就是那个……”

  “不列颠国的大家族，对吧？”星白笑道，“不过艾瑟琳并不属于那个集团。准确的说，卡斯特尼亚家族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不列颠国的掌权者，另一部则身处世界的暗区，声称在执行‘清除对世界无益之人’的行动。”

  “对世界……无益的人？”

  “对啊，他们会选出那些所谓的罪人，然后扫除——至少他们自己是这么解释的，装出一副正义使者的样子。虽然大家都知道，他们这么做只是为了扫除自己的竞争对手罢了。但由于他们的行动效率很高，又处在暗处，所以一直能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得手。”

  “所以，玛丽也是卡斯特尼亚家族清除的对象吗？”

  “是的。或者说，玛丽的家族——伊凡多恩家族，是卡斯特尼亚家族的竞争对手。然而，伊凡多恩家族早已没落，不可能再是卡斯特尼亚家族的对手，我推测，玛丽的家族是为了保护她，才把她送到小城市上学的。”

  “然后她就在学校遇见了你。”

  “没错，也遇见了艾瑟琳。我不知道卡斯特尼亚家族为什么要把艾瑟琳送到这个学校，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们发现了玛丽是伊凡多恩家族的人。”

  “你的意思是，艾瑟琳就是卡斯特尼亚家族派去杀死玛丽的人吗？”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又为什么要去害死玛丽呢？仅仅是因为比她优秀吗？如果她真的是出于这个理由，那只能说她根本不配卡斯特尼亚这个姓氏。”

  “…………”

  “我来到这里，除了要让艾瑟琳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以外，还要调查有关卡斯特尼亚家族的事。”星白说。

  花川原想起樱子说的，“暗区”里的人，莫非就是指这些人吗？

  “你要通过什么方法调查？”他问。

  星白回答道：“卡斯特尼亚家族的人知道我也在这艘船上，于是他们派了人来杀我——他们以为自己的计划很完美，实则百密一疏。而我联系艾瑟琳的目的，就是为了引他们出来。他们在找某样东西，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它肯定与艾瑟琳有关。”

  “可是……”

  “花川原，你还真喜欢问问题呀。”星白笑着说。

  “诶？不是……”

  “呵呵，我并不反感你的提问。毕竟是我主动找你的，所以从某种角度看，我是有求于你。”

  “有求于我？你想让我帮忙吗？”

  ——我怎么可能对你杀人的行径坐视不管呢？花川原心想。可是他不敢说出来。

  星白叹了口气，视线从窗外转移到身边的少年：“我要拜托你的很简单，就是请你见证我所做的一切。”

  “只为了这个吗……”

  看见花川原一脸不解的样子，星白无奈地笑笑，说：“是啊，对于你来说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但对于我，如果有人愿意记住我的愿望的话，那就是我最后的安慰了。”

  “那……好吧，不过，即使这样——”

  花川原深吸一口气，然后下定决心，说到。

  “在你决心杀了艾瑟琳小姐的时候，我依然会尽全力阻止你。”

  星白又一次笑了——与之前无可奈何的笑不同，这一次她的笑充满了乐意：

  “那就尝试吧，只要你有那个觉悟的话。”

  花川原盯着星白胸口的项链上的蓝色宝石，仔细分析当下的形势。

  真影星白自己是不会去杀害艾瑟琳的，以她这副虚弱的样子来看。即使真要杀死艾瑟琳，那也得等到她的共犯把艾瑟琳抓住的时候——目前来看，还没确定她的共犯是谁，如果此时此刻，自己被星白牵制住了，而共犯又去找艾瑟琳的话……

  星白在这里跟自己讲了那么多的话，并非对自己有恶意，而是为了拖时间啊！

  花川原急忙拿出手机，给樱子发短信，让她感觉去找艾瑟琳。然而，樱子迟迟没有回信。

  “奇怪……樱子在干嘛……”

  “你的朋友吗？可能她没时间过来了吧。”星白看出了他的焦虑，说。

  “那恕我失陪，星白小姐，我必须去找她。”

  “等一下……”

  然而花川原并没有回应星白的呼唤，转身赶向他和樱子分别的地方。星白望着远去的身影，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她没说话，而是拿出纸巾咳了咳，仿佛十分痛苦。

  “希望你能成功，艾泽斯。”

  过了许久，她拿开纸巾。纸巾上沾着点点血迹，可她的表情很平静，仿佛早就看见了某种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