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你是谁（2 / 2）

  路砭有点惊讶，他一直怕江暮归知道真相，嫌弃厌恶自己，然后告诉路家，把自己赶出去，甚至会想各种办法将自己灵魂赶出路砭的身体。

  路砭垂下眼眸，不知从何说起，从哪里呢，江暮归让自己从头到尾说，那“头”又在哪里呢？

  路砭双手搭在病床边缘，手指揪着被子，缓缓道来：“我，是被人从马路边上捡的，捡我那个女人是家福利院院长。

  说是福利院，也不是多正规，不过是一个有点关系的女人，找了几间破房子，好好捯饬一下，托关系办了一张证，然后可以明目张胆的收纳没有家的，没有人要的小孩。

  把这些小孩分个三六九等，有用的，能给她向政府要钱和向有钱人要钱的，

  不然就是乖巧的能被人收养的，她就可以找收养人要一大笔钱。

  哎，偏巧啊，就出了我这个坏胚子，活该被爹娘老子扔了的坏种。

  从小不服管教，把福利院搅得鸡犬不宁，那些女人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又能怎么办呢？放出去他乱说怎么办？

  九年义务教育什么没学会就学会坑蒙拐骗，打架生事，在他们眼里，我除了早恋这条不犯，就是挑战校规院规的不良少年。

  初中一毕业就混社会，跟了个老大还算可以，一直培养我，可我是个坏种啊，我把培养了我十年的老大卖了，卖给警察。

  呵，当然，他也不是什么真好，他也把我卖了，卖给个老光头。说什么跟着他就能出人头地。

  啊…………多有默契双向奔赴的出卖。”

  江暮归：“既然福利院对你不好，你为什么不找那个女人报仇？”

  路砭一僵，报仇吗？想过，可没去，不太想承认那点稀薄得可怜的养育之恩。

  杨平说得没错，自己好得不明显，坏又坏得不彻底。

  说白了就是自己贱！

  路砭自嘲苦笑一声：“你怎么就觉得福利院对我不好？万一是我自己调皮，找凑呢！”

  江暮归：“江氏和路氏有共同资助的福利院，我和路渝小时候也会经常去里面做志愿者。

  我不知道你说的非正规福利院是如何操作，但我知道，没有哪个无依无靠孩子会背刺唯一的“家”。

  坑蒙拐骗，打架生事，对于一个无所依靠的小孩能这样，唯一可能，是他的生存受到威胁。”

  路砭眉头凑在一起，他怎么可以这么聪明呢，就这么戳穿自己的伪装，这么容易就看清自己用坏来掩饰的恐惧和反抗呢。

  江暮归没有避讳直视路砭，他眼中朦胧的泪水就是不愿落下，不愿承认，那一定是一个非常不愿被挖掘的童年和过去。

  路砭避开江暮归视线，连连苦笑，：“生存威胁，呵，也没那么严重，只是三六九等的分配不均而已。”

  江暮归：“没有人可以把一个屋檐下的孩子分成三六九等，没有天生的坏痞子，你只是在用另一种方式保护自己。坏的不是你，是那个把孩子当成筹码的人。”

  路砭再也绷不住，头一下埋进被子里，肩膀不停抖动。

  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那些女人指着自己骂，从自己手里抢过面包，说一句你这样的不配吃，院长一次又一次纵容别人拳打脚踢，然后拖死狗一样将自己关进小黑屋里。

  同学的疏离，背后的讽刺，冰冷的铁床，厚重的拳头，黑不见底的小黑屋，一切的一切，都在逼着自己成为他们口中的“坏人”，然后自己就真的是坏人。

  骂我的，打我的，通通还回去，哪怕最后自己也是遍体鳞伤。

  抢我的抢回来，我没有的骗也好，抢也罢，总归都会到自己手上，自从成为坏人，能吃饱了，穿暖了，也有所谓的“零花钱”了，做坏人，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