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身后有余一【满园花】(1 / 2)
清。康熙六十年。京城。
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 蜂团蝶阵乱纷纷。 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 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 韶华莫笑本无根,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
花团锦簇、落英缤纷的芷园中,群芳吐蕊、姹紫嫣红,一群女孩子们挥毫泼墨、写诗填词,子钰笑着对颦如、曹颊、曹顼等的词作赞不绝口,微笑着缓缓走到桌案前,笑道:“你们的终不免过于丧败。我想,柳絮原是一件轻薄无根无绊的东西,然依我的主意,偏要把他说好了,才不落套。所以我诌了一首来,未必合你们的意思。”众人笑道:“不要太谦。我们且赏鉴,自然是好的。”于是子钰提笔一气呵成了这首《临江仙》。众人拍案叫绝,都说:“果然翻得好气力,自然是这首为尊!”正说着,只见若容不知怎地一下子没有站立好,整个身子歪倒时顺势带倒了书案,那沉重的梨花木书案就这样直挺挺向着她的小腹上撞了过来,直撞得她腹中翻江倒海般痛不可当,耳边却只听得若容急切焦虑的声音叫道:“姐姐……钰姐姐!”
子钰拼命咬牙忍受着这阵仿佛要将她撕裂般的痛楚,正待出声安抚若容,哪知又一阵更剧烈的疼痛袭来,她实在忍不住地惨叫一声。
她被自己的叫声惊醒了。
“醒了!醒了!!二奶奶醒了!”她听到许许多多人的嘈杂的声音,她听出那里面有母亲李燕,有孙老太君,有姨妈李夫人,有大嫂子马绾,有頔二嫂子李桐,有表妹曹颖,有媚儿等一大群丫头婆子,而最清晰的,是若容那含泪的声音急切焦虑地声声唤着:“钰姐姐!钰姐姐啊!!你……你不要吓我,你快醒醒啊!”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阅红轩中自己的床边,围拢着一群人,看到她睁开眼来,竟都高兴地叫起来。
“子钰啊,你总算醒了啊!你整整昏迷了两天了!孩子生下来了,是个男孩,很好很健壮,你放心吧,把身子养好,就什么都好了!”母亲李燕一手按着额头,又是泪又是笑地说,头上仍缠着一圈圈厚厚的抹额。
子钰终于彻底清醒了,她记起了那艰难的生产,记起了孩子响亮的哭声,也记起了母亲头疼病的发作,还记起了若容焦躁的声音……那仿佛是上一世的事情了。她恍惚中明白,原来,她已经为若容生下子嗣,她看着若容那张满是痛心和关爱的焦急面孔,心中无比欣慰,自小一起长大,后来成为夫妇,他虽温柔体贴,但总是有着那些勉强和无奈,而如今日这毫无遮掩和保留的关怀,还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出现在他脸上。子钰由心底无限宽慰满足地笑了。
那笑容尚未在她脸上形成,又一阵排山倒海的剧痛再次袭来,腹中仿佛有利刃在狠狠地划割,又仿佛是毒虫在拼命撕咬,她疼得浑身抽搐、手脚颤抖,一阵滚烫的洪流随着她的挣扎从她体内涌出,随之涌出的,似乎还有她全部的生命力量。待这痛楚过后,她无力地瘫软在床上,这才感觉到,手已握拳握得麻木,而唇齿已咬得毫无知觉,唯有冷汗,津津而下。
孙老太君困惑焦灼地说:“张大夫,你快再细细看看,这么多天过去了,怎么还是没有好转?这血这样流,可怎么得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快想个法子啊!”
情急中顾不得礼节规矩,张大夫连同常在府中走动的四五个大夫一并进来,都细细地摸了回脉,几个人聚在外间商量了半天,张大夫才怯怯地上来说:“老太太、太太,奶奶这症候,我等行医这么多年,也没见到过,按医理分娩过后就会慢慢止血,如今这如雪崩一样的症状,实在不知道是什么道理。这血如无法止住,恐怕……”
“恐怕?恐怕什么?你说,你说清楚啊!”若容一把拉住张大夫的手,急急地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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