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飞焰照山栖鸟惊(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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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归一个人,绿央还是没办法就这么坦然地接受丹鸟的事情。她从来不认为哪个种族会比其他高贵多少,丹鸟也不该受这无妄之灾。

  绿央总觉得,今日若放任此事发生,那他日这样的祸事说不定就会落到妖族的头上,甚至一些平民人族头上。没办法,在上位者,总以为自己有对其他生者予取予夺的权利。但这个权利到底是谁赋予的呢?

  到底是弱肉强食罢了。但天既然生强者,绝对不是要强者欺压弱者的。

  越想越觉得烦躁,越想越觉得不能如此。在榻上翻来覆去,又在屋中踱来踏去,将近三个时辰后,绿央打定了主意,就是她一开始那个被萧柏否决的主意。她要代丹鸟去受过。既然自己是妖,又修习了这么多年,肯定不会丢了性命。

  但如何代替呢?绿央决定“劫狱”——把丹鸟放出来,自己待在那牢里。待到明日一早众人发现的时候,丹鸟早就走得远远的了。届时赶鸭子上架,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如此想着,绿央觉得甚是可行,只待夜深人静付诸行动即可。

  苦苦挨到丑时,山中彻底安静了下来,桑桑也没有回来,想必是和姜清河宿在山下。如此,倒是给绿央省了心。

  她轻轻拉开门,探出一个脑袋左右观察了一下,确认宿区再没有亮起的灯火后才出去,临走还不忘带上门。

  为了不引起注意,绿央并没有提灯,但她脚步极快,借着月光凭着记忆往禁牢的方向走。

  深夜的山中,只偶有飞鸟啼叫或虫鸣窸窣。往禁牢的路上更是树影幢幢,饶是有月光,也渐渐视线不清。这禁牢故意设在山腰上,又有层层林障作掩护,夜间路是极其难走的。又不能用灵力怕惊动了结界,也不能点掌心焰照明,绿央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这林间走着。

  在林间走了百步左右,绿央刚刚觉得适应了一些黑暗,却忽然脚下一空,整个妖失重向下坠去。她胡乱挥舞着手想抓着些东西来借个力,却只抓了些残叶枯枝在手里。  “嘭”的一声闷响,背没什么事,但绿央发现自己好死不死想用作支撑先落地的那条腿断了。

  这个石坑并不算深,约莫三个时祺那么高,要不是不能用灵力,怎么可能困住自己。这样想着,绿央瘸着腿沿着凹凸不平的石壁往上攀,但仅仅攀了一掌的高度,就又摔下来了。断了的腿使不上劲,自己臂力也是弱小得可怜。

  她只能蹲在石坑中央,抬头望着那一方黑黢黢的天。正当她一边感叹“出师不利”,一边想着干脆用灵力出去了再说的时候,那方只有树影的天,突然出现一颗人头。绿央被吓了一跳,背着月光,看不清来人的脸。

  绿央正要出声,那“人头”开口说话了,声音极轻,但被石坑扩大,绿央也能听得清。“人头”说:“别出声,我拉你上来。”

  绿央点了点头,果然看见一根藤蔓被抛了下来。绿央独腿蹦了一下,拉住了那藤蔓的末端,然后稍稍使劲拽了一下,上头的人便用力开始拉拽。此人力气并不算太大,但总比绿央好就是了,过了好一会儿,绿央才到了伸手能摸到石坑边缘的高度。刚搭上石坑边缘,另一只手覆上来,拉着她的手腕用力一扯,绿央才重新拥抱了地面。

  她翻过身,终于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人的脸。

  “是你?”

  方紫跌坐在地上,嘴里还大口喘着气,一边揉着自己的胳膊,一边道:“对啊,是我。怎么,不行?”

  绿央赶紧道:“行!当然行!多谢你了,不然我不知道得在里面待上多久呢。”

  说着,她挣扎着想站起来,没有成功,又重新坐回刚才的地方。

  方紫没好气地说:“你修为不是很高吗,不知道用灵力飞上来啊。而且,你也太重了!可累死我了。”

  “你不也没用灵力吗?”

  “我……我那不是怕被发现吗……”

  绿央知道了,方紫一定是下山晚归,且没有提前跟宗里报备过,这才择了这条偏僻近路。宗内许多同修也这么干过,既然是不想被发现,灵力自然也是不用最好。

  绿央轻笑一声。方紫低声“警告”:“你笑什么笑,哼!”

  绿央摇了摇头。方紫这才发现她的不对劲——腿上的鲜血将衣裤染红了一大片,虽然已经干涸,但在月光下看,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方紫走到绿央身边坐下,呛声跟绿央说话:“哈哈哈,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现在还不是这副狼狈模样落到我的手里。”

  绿央见她脸上笑得可用“猥琐”来形容,想要后退两步却做不到,只能把双手护在自己胸前,道:“你……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嘿嘿……”

  方紫还在笑,绿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你你不要过来……啊!”

  突然感觉腿上传来剧痛,绿央一看,自己那条断腿已经被捞过去放在了方紫的大腿上。再一感知,虽仍然疼痛,但明显好了很多。

  原来刚才方紫故意说话吸引绿央注意,是想帮自己治腿啊。要治就治,直接说啊,干嘛搞突袭。绿央突然觉得这人嘴上硬,却是……挺可爱的。

  见绿央又隐隐要笑的样子,方紫突然又撩起绿央的裤腿,从袖袋里抽出不知什么药,“啪”地一下拍在了伤处。疼得绿央是龇牙咧嘴。

  末了,方紫道:“起来试试?”

  绿央忍过那阵疼痛,咬牙站了起来,果然好了许多,虽然断处未被完全治愈,但好歹是能走了。

  于是,绿央真诚地拱手致礼,道:“谢谢。”

  “免了免了,这可是我家传的金疮药,可便宜你了。”方紫撅着嘴,面上显出些得意之色,又继续道:“我就是不想背着你下山,你太重了!”

  绿央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道:“谢谢关心。”

  “谁关心你了!”方紫又撅嘴了。随即她便听到绿央说:“你先走吧,我暂时不回去。”

  方紫看两眼绿央,想了想道:“好吧,这是你自己说的,可别说我不管你啊。你这腿现在能走了,回去了还得好好治一下的,不然落下病根。也不知道要办什么事,能比治伤还重要吗。”

  她这絮絮叨叨的样子,让绿央更觉得可爱了。

  见对方没有回答的意思,方紫道:“那我走了。”说完扭头借着月光,往宿区的大体方向走。

  “路上小心……”

  听了这句话,本已走了几步的方紫忽然转过头来,走到绿央跟前,道:“今日之事,你不准去告黑状。我也不会跟别人说见过你的!”

  绿央哑然失笑,道:“放心,我也是悄悄出来的,怎么可能去告你的状。”

  得了保证,方紫这才重新踏上刚才的路。

  见人影在树间几下没了影,绿央这才瘸着腿往禁牢的方向走。虽然耽误了些时间,但好歹是赶得及在天亮前做完正事的。

  出了林障,算是过了第一层结界,禁牢便出现在眼前了。说是“牢”,其实是个天然形成的洞穴,穿过两丈高的洞门、五丈长的甬道,往下三层都是牢房。禁牢门口守着两个弟子,绿央远远看了一下,两个守门人并不是灵力高强之人,且已经半闭着眼开始打瞌睡了。不怪这两人偷懒惯了,看守禁牢着实是个轻松活儿,外有结界不说,两人身上还带着厉害的禁制,一旦动手便会立刻触发禁牢内部禁制,里面的出不来外面的进不去,同时还会可能引来设禁之人,也就是重风了。

  绿央卡了个林障和洞门外结界的缝隙,开始思索怎么悄无声息地避开那两人。

  这个缝隙很小,大概刚刚一人宽,几乎每个宗门现如今的多层结界间都会有这么个“缝”,算是给误闯的凡人和自己人都留个喘息的机会,省得时常有误触结界的,宗门天天光查看结界救人都得累死,再说若真有事情打起来,这种结界间的空白地带,算是个缓冲区,总真不会有人二话不说,把各大宗门的结界一次打个对穿吧。

  一开始是有些宗门设的多重结界过于紧密,一个被破,其他的也跟着遭殃,某个宗门懒得花费时间精力修补,便发明这种“留空”之法。

  倒确实叫绿央钻了空子。

  绿央思索着幻化个什么不起眼的物件,再裹缠上有权限人的气息,只消速度够快,便能瞒过那禁制一瞬。她犹豫不决,这人选不对了吧,进不去结界;选重竹吧,绿央又不想拉师叔下水;选重风吧,更不敢了。

  思来想去,她心一横选了风羲。没办法,自己对风羲最为熟悉,而且这么多人之中她是最有可能有权限的。

  说干就干!绿央瞧了眼洞口四周的环境,眨眼就幻化成了一片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叶片,那是洞口生长的一种无名白色小花的叶片,太常见,所以太不显眼。

  她顺着石阶,贴着地面飘,总算是飘到了洞口近前。哪知一股细微的风吹来,她不受控制地被吹到了一守门人的鼻尖,还好叶片并不会流汗,不然绿央身上的冷汗都要淌下来了。那人感觉到痒,正要伸手去摸,喷嚏却先手一步到来。守门人习惯性地偏头打出了这个喷嚏。就这样,绿央被喷进了洞。

  不知道到底算运气好还是差。

  进了洞,绿央一刻不停,穿过甬道,直往底下牢房而去。来之前绿央翻过课业关于禁牢这一块的讲解,近百年来烬微山没有什么妖邪作祟,因此禁牢基本是空的,若是鹤玄还活着,可能才有资格被安排个“坐北朝南”的牢房吧。

  禁牢“房间”确实过于富裕了,丹鸟直接被关在第一层的头一间,找都不用找了。

  绿央凑到牢房前,凑过栅栏一臂宽的空档往里看。丹鸟倒在一堆枯草之上,紧闭着眼。还好这牢房没再设禁制,看来是守门那两个弟子想着这鸟明早就会被带走,偷了个懒。

  绿央心下一喜,轻轻喊了一声。丹鸟听得呼唤,微微睁眼。待看清来人,又挣扎着起来,凑到牢门前,把头微微伸了过去。

  摸到丹鸟头顶,绿央可算是把悬了一晚上的心,稍稍放了一点下来。但仍然不敢耽误,直接劈了牢门锁链,就要丹鸟跟她走。

  丹鸟活了百年了,一下就猜到了绿央的意图。执拗地窝在牢房里不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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