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算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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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浦笛听到她的话,眼睛熬得直愣,连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失控地俯视着云裳,“晏南修那年才十四岁啊,你怎么能确定是他,不管怎样你,怎么可以对怀渊下手,你真的是疯了!”

  “就是他!”云裳仰起头,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脸面极为僵硬地道:“我亲眼看到的!当年我大病一场,原本以为忘记了很多事,现在想来根本不是忘记!是我不敢回想云家被灭前的所有事情,一件都不敢回忆,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去。”

  云裳一想到被晏南修骗得那么狠,内心深处就崩塌得不成样子。她脸色惨白眼珠发红,说出的每个字都含着恨带着血和泪。

  曾以为洛甜能感同身受,时光转逝,她发现相同的痛苦根源并不会同仇敌忾。

  浦笛此时听到了事情的关键点。

  她说她看到了,就说明她见过宁王。

  他扳着她扭曲的脸,不可置信的问:“你什么时候见过宁王?”

  云裳呆愣愣地勉强挤出一丝苦笑,“他出京前骑在马上。”

  的确那一次浦笛也在,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只是云裳这副崩溃的样子,他实在没有心思再多想。

  他蹲下慢慢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眼神和心里都带着怜悯,“我们和他不一样,我没办法叫你别报仇,可也不要冲动鲁莽的没挨着边,就把命给丢了,这样太不值了,何况十四岁的宁王能有多少主动权。”

  浦笛能这么平静的和云裳说,不是为晏南修开脱,他只在陈述一个事实。他从万太医口中早就得知了晏南修的残忍,本就对他没什么好感。

  他没必要为宁王说好话。

  这次怀渊中毒,哪怕摘得再干净,云裳再也没有机会靠近宁王府了,说这些话也只不过是想慰藉她。

  云裳精神也崩了一整天,已经累到了极致,他只想让她好好休息,就小心翼翼地弯下腰蹲到了她面前,抱起她单薄的身子,走向了不远处的马车。

  小五看到王府里的婢女今日去浦草医坊那么慌张,就知道事情不简单。早早的把马车牵来在府外等了。

  没想到一等就等到半夜,正在他焦急万分,越等越心慌的时候,看到少爷抱着云小姐入了马车。

  他更加的不解,瞪着两个眼珠子都忘了迎接。

  小五等两人进了马轿才意识到他们的状态都不对,就隔着帘子问:“少爷,你们是出什么事了吗?”

  浦笛敲了敲轿内的扶手,意示他什么都不要问。他希望这事情很快过去,永远都不会有人在提起。

  马车跑在空旷安静地路上,两人听着规律疾行的马蹄声,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马轿里垫着厚厚的软垫极为舒适,平时人坐在里面就很容易放松犯困,云裳因为谋划这件事,从清晨开始就如临深渊的集中着精力,到这会只剩一个空壳了。

  浦笛看她心神恍惚,用手拨了拨她的刘海,她那张脸蛋还是没什么反应,就压低了下额,抵在她的耳旁道:“云裳上天让你遇到了我,就是派我来帮你的。”

  他会随时随地,义无反顾的帮她。

  近在咫尺的五官凑在眼前,让她心绪逐渐安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垂下了眼帘。就像一只在冬季里寻找暖和地方的小猫,迷迷糊糊地往他身上靠了靠。

  马车外月光如水,云裳蜷缩在他的臂弯里,呼吸渐渐变得规律。

  浦笛也能感觉挨着的身子松懈下来了,他低下头,看着她头发凌乱眼圈发青,轻轻笑了下,就这样还想报仇。

  云裳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这一夜睡得极稳,早晨醒来发现还枕在他的臂弯里。

  浦笛靠在床头,双眼熬得通红,很显然一夜未眠,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动,他低下头问:“你醒啦。”

  她听到嘶哑的声音,抬起眼皮,对上他不知在想什么的眼睛点了点头。

  浦笛一双眼睛聚着光,很认真的对她说:“如果你真的想,我帮你,但是不能伤及无辜。”

  云裳刚醒来脑子还很混沌,听到他这么说一时不敢相信,昨晚不是还把她骂得……

  可她又深知浦笛绝对不会说假话,看到他布满血丝的眼,原来他一夜未睡在想这个。

  云裳沉默了。

  她真的能把浦笛也拖进来吗?

  其实自己已经知道答案了。只会多一个人送命而已,说不定还会连累张太医。

  自从见到洛甜,才知道在这个吃人的世界能活下来,多难能可贵。

  到底是她执迷不悟,还是应该重新谋划?

  她愣了一瞬,紧接着摇了摇头,说:“算了。”

  浦笛听到这声算了,小心的打量起她的神色,她说得那么确定,心突然就痛了起来。

  她来京都除了寻找一个骗了她的旧友,这几年都耗在他这个帮不到她什么忙的大夫身上。嘴里轻飘飘的一句算了,内心是用了多大的毅力下的决心。

  突然觉得说会帮她把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手段有些卑劣。但一想到为了自己的后半生幸福也无可厚非。

  谁为了媳妇不会这么干。

  深秋天气已转凉,南信地处大赤最南端,只闻秋爽不见黄叶,放眼望去,远处的黑山还是一片郁郁葱葱,和京都的光景大不相同。

  南信城南门大开,带来的八万将士留下大半,班师回朝宁王只带走三万铁骑。

  此时整装待发的精锐部队排成纵队,正准备胜利返京。

  计娣华一身戎装,常年征战早就褪去了女子面部的柔软特征,器宇轩昂的对着晏南修微微一笑,“东沙由我来保卫,大赤就看宁王了。”

  晏南修有些意外的抬了下眉角,计娣华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恪守军令的人,说话从不含词,这句话含意颇广。

  “岭河国也是畏惧计将军的英勇才送来和书。”

  “但愿朝中也是这么想的。”

  “哈哈!”

  两人默契的心照不宣一笑。

  “告辞”

  “告辞。”

  计娣华上了马,看着远去的军队,露出毫不掩饰的敬意。

  在东沙全阵以待交战的前一晚上,岭河国突然撤兵,不出十日送来了和书,从此再不来犯,每年如数上贡大赤,更是送上了年幼的皇子为质子以示诚意。

  这块打了几十年的边陲之地第一次感受了安定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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