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高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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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青子把嘴里的菜咽下道:“他攀高枝去了,攀的还是你旁边这人。”

  他话说得轻飘飘的,语气却非常的不服气,见两人不说话,很快又补充道:“他们俩才是一路人,不管做人还是做事都同样的平分秋色。”

  奚落的话语,说得就像在陈述一件天经地义的事,全然不顾旁边人的心境。

  好在也没人和他计较。

  子书白沉默的搓着奶白色的筷架讪笑……

  玄青子实在是被憋狠了,秦恒宇是一个病人,情绪也很不稳定,他只能充当积极乐观的那一位。所有的耐力都在这一年多里耗得差不多了,平时也没能和谁痛快的说上过话。

  久病床前无孝子,他和秦恒宇还没到知己好久的地步,居然能沉下心照顾这么久,连他自己都不知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他像只被关了一个冬天的野鸭子,嘴里一直没停在嘎嘎乱说,就算这般也没耽误他添了三碗饭。

  眼前的这两人,随便他说什么都不会有太大的反应,索性把心里的压抑都化成了尖锐的话,全都爆发出来。

  子书白听完后点点头,表情有些感慨地道:“挺好,红梅公子胸怀大志。”

  “薄情寡义能被你说成胸怀大志,为了旁边这人的脸面,也是难为你这么绞尽脑汁偷换说辞,宁王从来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根本不在乎你怎么说他。”

  玄青子看他做老好人的样子,很是不痛快,最后那句话完全是气晏南修的。

  子书白也不理会他的嘲讽,只劝他多吃点菜。

  晏南修无所谓的听着他发泄也不作声,只是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听着不在状态的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

  碗里的饭吃光后,玄青子突然住了嘴,摸了把肚子后,从盘子里夹了些清爽的菜端进了屋子。

  接下来几天,子书白都不嫌麻烦把药熬好了,再带过来给秦恒宇解毒,连着服了七日后,他内体残余的毒素被清理干净。

  秦恒宇像个活死人一样躺了一年多,终于不用人搀扶能下地了。

  当他亲手推开屋门,看到刺眼的阳光,眼睛像两个熟透了的柿子一样红彤彤的。

  他若有所思,看着外面出神了很久。

  子书白和玄青子静静地站在他身后,既不催促也不言语。

  这个江湖第一美男子,曾经往那一站,就会自动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并为之惊叹。

  如今像一把破败的椅子被人从废墟中拾起,早就不见了往日的光彩。

  秦恒宇躺了这么久,高大的身躯只剩下一副骨架,身上的白里衣被凸起的骨骼清晰支起。

  他转过身对着两人抱拳行礼,“大恩不言谢,恒宇铭记于心。”

  就算背着光,屋内光线很昏暗,也能看到秦恒宇从左耳到下颚处,大片触目惊心的疤痕,赤红的皮肤像老树皮一样狰狞的长在了脸上,延伸进了脖子洁白的衣领里。

  玄青子顿时失语,这一年多两人都同样的艰难,在他的精心照顾下,一个求生欲全无的人坚强的留在了这个世上。

  看到他能如此坦然面对这一切,觉得先前受的苦瞬间烟消云散。

  秦恒宇说话显得很没力气,子书白也不想在这时候矫情,讪讪道:“举手之劳,多加调理些日子,身体很快就能恢复,我就此告辞,有缘江湖再见。”

  很显然,秦恒宇拒绝了刮肉疗伤。

  前夜几人坐在床上促膝长谈,秦恒宇听出了两位的意思,虽不明说,话里却在劝他考虑把这些伤疤治好。

  然而这些都是他们一厢情愿,秦恒宇早就不在乎这副皮囊。

  他笑笑道:“这副面容不管变成何样,二位不是也未嫌弃,尽心竭力帮助在下。”

  看他们还想劝解,秦恒宇食指敲着手背上的疤痕慢慢道:“经历过这种生死,皮囊不重要了,我也不想再受那份锥心之痛,只想快活的度过余生。”

  两人一路相送子书白,到了城门口。

  落日的余辉照在子书白的背影上,影子越拉越长,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

  玄青子拍了下秦恒宇的肩膀说:“回吧。”

  他看得出秦恒宇也很想走,只是因为他答应过宁王,要把云裳从隆兴寺带出来,一时半会还走不了。

  回来的路上,路两边有很多小商贩在吆喝,看到有卖面具的,玄青子走到摊位前翻看了一会,随手拿起一个轻薄的银制面具说:“以后就带这个吧,等我挣着钱给你换个金的。”

  秦恒宇也不推辞,解开面纱说了个请字。

  这是一面像月牙形状的半脸面具,黑铁打造上面精美的雕花图像祭祀的图腾。

  玄青子往他脸上轻轻一扣,这面面具像是天生为他打造,严丝合缝贴在了脸上,被火烧过的皮肤刚好被完美的遮盖住。

  玄青子收回发抖的手,不着痕迹的把手藏到身后,仰脸笑道:“秦公子,永远都是这么玉树临风。”

  “你真会说话。”秦恒宇看着他不闪不避地回,如今是什么模样,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

  玄青子却被他真诚的目光,看到悄悄红了耳朵,转身走到了前头,故作平静问:“你想好了去哪吗?”

  秦恒宇没回,反问:“你想去哪?”

  “我还有事要办。”玄青子偏了偏头,最终还是抬眼对他说:“我和晏南修说好了,先送你走。”

  秦恒宇马上接话,“等你办好事了,我们一起走。”

  玄青子从他语气里听出了坚定,但他要去的地方是隆兴寺,要救的人是皇上关押的人,那种地方凶险重重,他没把握能全身而退。

  听着街边的叫卖声,低头看着这双手脚,赤手空拳去闯虎穴,带上云裳一个人就够呛,再加上秦恒宇该如何脱身?

  如果是以前的秦恒宇会是一个得力的帮手,可是他病了这么久,功力散得差不多了,短时间内又没办法练回来……

  正想着,听到秦恒宇轻笑一声:“如果不方便,我就先走吧。”

  他还是那个非常会洞悉人性的秦恒宇。

  从玄青子焦虑和紧锁的眉头,他看到了不情愿,已经麻烦了他这么久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这个道理他明白。

  玄青子听到他说走,心情一下变得低落,明明是他要人走的,这会却很难割舍,他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嘴,伺候人还伺候上瘾了,真是个做奴才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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